「天若,你听我说……」看著那双哀伤难过的紫眸,雷颖托起她的下巴,坚定而柔和地道。「你没有错,没有人可以说你错,遇到挫折,在感情漩涡中挣扎的是你!你的痛苦、你的心境,谁能体会?任何的结果又岂是你一己之力所该承担?当时你只是做了一件你觉得必须这么做的事。现在,听我的话,放松自己休息一下好吗?」
「真的……我没错……没错……」这番话让她激动的情绪平静下来。
雷颖微笑地点头,小心地扶她上床休息,正欲起身的时候,天若突然抓住她的衣角惊慌地坐起。「你要去哪儿?」
「别怕,我只是到那边的桌子拿药帮你包扎手,看看你的伤口还在流血呢!」雷颖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再扶她躺好。
「你会在我身边,你不会离开的是不是?」她拉著雷颖的手,眼神充满企盼,像个受惊过度的孩子,急欲渴求大人的照拂和保护。
雷颖温柔一笑,轻声哄著:「放心吧,我会往你身边的,长辈该告诉过你,天使会保护乖巧的孩子不受恶魔的侵扰,今夜起天使亲自守护你,安心地睡吧!」
天若紧绷的神色有些松懈,却还是不放心地望了望身边的人,看到雷颖坐在床沿开始包扎她的伤口,她才真正安心地闭上眼。
「谢谢你……颖……」她低声道,而后沈沈入睡。
***
卡亚郊区的一处华宅「陛下,驻守在西方侦察的人来了!」维克多身后跟著一名精瘦的男子。
费席安站在窗前背对他们,手中拿著一杯晶莹的红色饮料,望著窗外的夜色并未转身。
「魏林,你将这阵子萧家的情况报告给陛下听吧!」维克多对他点头示意。
魏林恭敬地朝费席安行了君臣之礼后,便直接地说:「陛下,我们已经确定天若小姐隐居在萧家的机要之地天外云穹,平时由两位高深的魔法使镇守,萧家四兄弟为了怕行踪泄漏,都很小心地探望,这几天据探子的回报,四天前天若小姐曾在杯中遇到匪徒,结……」
「匪徒!」他突然转过身打断魏林,忧虑而忿怒地低咒。「该死的!萧家在干什么?怎么会让她遇到这种事!」
「陛下请宽心,小姐没受到任何伤害!」魏林继续说:「倒是今天下午有个很漂亮的银发少年抱著天若小姐回天外云穹,小姐的样子看来好像大受刺激,神色很惊慌!」
「银发少年!」席安瞳孔颤动。
「而且今天的天外云穹进驻了十多个身著白衣、腰上别著太阳标帜的人!」
「白衣、红曰!那是」维克多惊讶地看向席安。
「雷颖的烈日军团!」他阴沈地接道。
费席安突然捏碎酒杯,鲜红的液体迸洒在他手上。「那市集上的少女……」
维克多摇头苦笑,好个疾风雷颖,在他们眼前光明正大地将人带走,还当面挑衅地撂话。传言中的光之天使的确难惹。
「就在我眼前,再一次的……逃离我身边!」席安想起那娇小的身躯惧怕地躲到雷颖怀中,他切齿地用尽每一分力气,来制止那炽烈搅动的恨意。「萧天若,逃避是你唯一会的事吗?你还想躲我多久?怀儿」这心碎的名字,令他紧握拳头,随著淌下的涔涔鲜红,已让人分不清是醉人的酒液,或是翻腾的热血。
「雷颖你想和我作对吗?」他咬紧下唇,压下那憎恨的怒意,除了深邃的瞳孔里像焚出火光外,他几乎是毫无表情,无言地看著窗外的夜色在心中自问:「她是你一手栽培的人,我该对付她吗?」
***
天外云穹里,清亮的歌声撩动白云依依的舒卷,绿醉了湖水波光。
风轻轻地吹,带来了喃喃低语。
从云端洒下了晶莹光点,拂亮了你可爱的睡容。
轻轻柔柔地不沾世俗尘埃,一切都将是温柔的寂静。
雷颖徜徉地躺在碧绿如茵的草地上,翘著一双悠闲的赤足摇晃,和煦的微风送来清清的草香,天若坐在旁边拿著刚摘下的花串成花圈,午后的时光带著一份怡人的静谧。
「很轻柔的歌,怎么不再唱下去了?」天若正听得入迷雷颖却停了。
「我只记得这些!」
「这首歌有点像摇篮曲,应该有后半段的,何不问问教你唱的人?」天若觉得有点可惜。
「没人教我唱呀,自我有记忆以来就会了!」
她奇怪地看著雷颖。「没人教就会?你发色特别、样子特别,连记忆都特别呀!」
「嘿,别把我说得像怪物,我的头发本来也是黑色的,长大以后才慢慢变成银色。」
「乌丝成银发!怎么会这样?」
「谁知道,天生异类吧!」雷颖不在乎地耸耸肩,继续晃动双脚。
「这应该是遗传吧!你的双亲……」天若一顿,想起伟凡说过雷颖是个孤儿。「颖……你曾想过你的……」她望著雷颖,却不知该如何问出口。
原本闭著眼享受这悠然气氛的雷颖,张开翠绿的眸子望了她一眼,悠然一笑道:「放心吧,问我的身世不会令我难受,我只知道我是战乱中的遗孤,其他我就不清楚了!」
「你没追查过自己的身世吗?」
这个问题反倒让雷颖怪异地看她。「别开玩笑了,十多年前有多少战乱呀!从何查起?」
天若讶异地问:「你……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或者追查造成这一切的人是谁?」
「追查造成这一切的人!」雷颖嗤声一笑,好像她讲了什么好玩的事。「干么!报仇呀!天若你是不是听了太多游唱诗人讲的英雄故事,有这么不实的幻想。」
「不实的幻想?」
雷颖翻身跃起,顺势盘腿而生,轻柔的嗓音依旧懒洋洋地,幽翠的明眸却带著几许嘲世。「战争本就是一个无奈的悲剧,生离死别、家破人亡,不过是战争的附属品,可笑的是人们一直让这个悲剧生生不息,这又何尝不是人类选择的灭亡方式之一:讽刺的是我生于这个悲剧,长大后却继续执行这个悲剧。」
天若讶异在她光辉的外表下,竟是这般偏激的论调,这样的特质倒是和席安很像。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真实,却又蛊惑人心的可爱。更何况在战场上只有敌人没有仇人!」她自嘲地一笑。「所以追查身世?找仇人?我宁愿看向未来会更实际些。」
「可是……你难道从不好奇自己的来历,或者蛛丝马迹也好,多明白自己一些总是……」她有点不知如何表明一般人都应该会这么做的事。
「我没时间想这些事!」雷颖掠过耳边的银发,再次自在地躺到草地上。「从我有记忆以来,军事、武技、战略对奕、朝政礼仪,就够我忙的了。」
「女孩子怎么会接受这样的教育?」她深感诧异。
雷颖淡然一笑,望著湛蓝的晴空,悠悠地道:「有太多的因素,事实上我的成长环境是不容我为太多事感伤的,从小到大我的人生有太多的战场,带兵打仗反而是最容易的事,至少知道敌人是谁。而在皇宫里、朝政上都是明争暗斗,对你好的往往是别有用心,周遭的心腹更有可能是出卖你的人,所以如果我动不动就陷在感情的挫折中只怕早已倒下了!」
「颖……」天若感叹地道。「你很坚强、又好厉害,好像什么事都难不倒你,也没有你办不到的,而我连面对事情的勇气都没有,只会逃避,我真该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