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情笑出声来,望着风琤。“琤儿,你眼光不错。”
“应该说,大家都很幸运。”包括其他三位姐妹。
“东方大哥,你也会有你的幸运的。”
“是吗?”
“当然。”风琤很肯定。她很期待能见到一个东方嫂嫂呢!
回望流逝的江水,东方情却不这么肯定。
他的妻子……他那个生死未卜、早巳失散十年的妻子;那个会大喊“我要嫁给墨砚哥哥”的女子,是他东方情此生唯一认定的妻,只是……
她——还在吗?
* * *
天一亮,渡口边的市集小贩纷纷将货晶摆上摊,而几艘载客的商船也趁着这个时候靠岸添购物资。
经过渡口,再向前走约一刻钟,就进入城镇,从这里开始,便真正算是进入山东的地界。
下了船,越过那些小贩,东方情直直步向城镇,一路上听见的,都是小贩们热情的吆喝声,来到一家小客栈前,他停下脚步。
“客官,里面坐,看是要吃饭喝茶、休息过夜,小店应有尽有。”
店小二热络的招呼让东方情转了个方向,走进店里。
“请坐请坐,客官要用早膳吗?”
“给我三壶茶就可以。”
“好,马上来。”店小二动作利落地先倒了杯水,然后再到柜台里拿了壶温茶送过来。 “客官,你的茶来了。”小二还帮他倒好,才转身要去招呼别的客人。
“谢谢。”东方情唤住小二。“小二,我想请问,哪里可以买得到马?”
“马?”小二想了下。“在这里要买到好的马,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到柯家堡的马场去,不过那距离这里大概有一天的路程。客官如果想直接找到一匹可以骑的马,我们这也有柯家堡的马行,只不过马匹的选择没那么多。”
“那马行在哪里?”
“客官从我们客栈门口往左走,走到底再转入小巷就是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小二。”
“不客气。”小二回给他一抹善意的笑,然后小小声地提醒:“不过,客官如果要去买马,记得要多杀点价,柯家堡的马在山东虽然挺有名气,但是有时候他们会故意抬高价钱、对人的态度也有点凶,客官自己提防点儿。”
“我记住了。”东方情给了小二一两银子及茶钱。
“客官,这……”小二瞪大眼,嘴巴有点合不上。
“给你的,收下吧。”
“谢谢客官。”这声音特别大。
东方情喝完那杯茶,才想离开客栈往柯家马行走,客栈外就传来一阵争执声。
“我已经说过不卖你,万一我们的客人都被你吓跑怎么办?!你再不走,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东方情才走到客栈门口,就看见对面的伙计不断将一名纤弱的女子推出门。
“我只想买几个馒头带走。”那名女子的声音略微低沉,语气很镇定。
是柯家堡的商号标志。东方冷笑。以这种态度对待一名弱女子,看来柯家堡的所谓“正派”生意,也不怎么样。
“去别的地方买,我们不卖你。”伙计看准外面没人,用力将她推出门。
那名女子一时没提防,就被伙计过大的力气推的往后倒,一脚踩空店外的阶梯——
东方情迅速飞掠向前,惊呼声来不及出口,她已被扶住。
“姑娘,没事吧?”他低头轻问,在看见她面容的同时,眼里迅速掠过一抹讶异,但随即恢复正常。
“我没事。”一察觉自己正靠着一名陌生男子,她几乎是立刻离开他,一步远站好,抬起眼,她不只是讶异,而是震惊地呆住。
他……他……真的是他?!
东方情没有多看她,眼神冷冷地瞥向那名伙计。
“做生意便是让客人上门,就算你不卖东西,也不该如此对待一位姑娘。”
他更显沉稳的熟悉嗓音,令她更加震惊。
“我就是不卖她,她一上门,我的客人就全被吓走,我何必对她客气?”伙计气焰高涨。
“你可以选择不卖东西给任何一个客人,但没有权利伤害任何一个人。”东方情淡漠的表情里有着—抹狠厉。 “十天内,我会让你同样尝到被人轻视的感觉。”
“你……你……”伙计被他冷冽的表情吓到了。
东方情不再理他,转身面对那名女子。
“你还好吗?”
那名头裹着布纱的女子颤然回神,仍然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有一瞬间,她似乎有千言万语想对他说,又莫名顿住。
最后,她只是失着神地望着他。
“姑娘?”
那名女子突然惊望他一眼,左手迅速捂住自己的左脸,然后转身就急奔而去。
“姑娘!”东方情还没喊完,那名女子已经转入巷子里,瞬间不见身影。
怎么回事?
手掌上,似乎还留有那名陌生女子身上的香气,东方情怔了一下,望着她消失的方向。
怎么了,他居然会对一个陌生女子产生悸动的感觉?而且,对方并不是一个……寻常的女子。
但是,这名女子竟看了他就跑!
他记得,有人形容过他貌似潘安、玉树临风——这些年行走江湖,虽然历尽沧桑,但基本上,应该不会影响到他的面容吧?
但是,很明显地,她是被他吓跑的。
东方情笑了笑,进入山东后沉重的心情忽然变轻松了些,而他脸上自嘲的笑容更深。
什么时候开始,他的长相居然变得吓人了?
第二章
济南城外南方的一座山上,留着一座荒废多年的宅院,由现场残留的痕迹看来,这座宅院显然曾遭过火焚。
一名身着青袍的男子翻身下马后,走进宅里。
初春的风微带着寒意,而这满屋的冷清让四周的气温变得更低,然而他像是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寒冷,带着祭祀用品,他继续往宅里走。
一年的时间,可以让一个荒无人迹的地方迅速长满杂草、满灰尘和结满蜘蛛网——但是他愈走向里头,就愈觉得不对劲。
这里,干净的出乎人意料。
他迅速步向宅院的中心,看见两座并立的墓碑依然矗立,他安心了点,但也更困惑。
墓碑前,有被清扫过的痕迹,还摆着馒头、鲜花素果,还有燃烧未尽的香。
是谁来祭拜过?
除了他,还有谁会记得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事,与这里残留的冤魂?
难道——是她吗?!
他立刻望向四周,却没看见任何身影。
他失望地望回墓前,点香、摆上供晶,祭拜过后,定定立于墓前。
那一夜,所有人都死了,整座宅院被放火焚烧,什么都不留,只有他活着,而她……生死末卜。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十年来,他没有一刻忘记过那一夜;十年来,他没有一刻忘记过父母与家人的惨状。
“爹、娘,我已经确定了灭家仇人是谁,而且,他用我们的家传宝刀,扬名于北方。”
那把刀,能助柯渡飞扬名,但除了削铁如泥外,他不会得到任何实质利益。墨砚刀之谜,只有叶家人能解。
“爹,你放心,我会拿回我们的家传宝刀,而灭门的仇,我一定会报。”
当年那个恩将仇报的人,如今成为一堡与一寨之主,身份不同以往。但是,他也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无所有的遗孤,灭门之仇,他一定会报!
“爹、娘,如果你们有灵,请保佑孩儿,能够找到云儿……”那个让他深爱人骨,惦念半生的女子。
“不管她变成怎么样,她都是我此生唯一的妻。”不管沧海桑田,他都不会忘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