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艳没有一丝反应,任司徒绢尽情发泄她的怒气;她知道自己被打伤、流了血、身体疼痛着,可是她无从让自己起反应,也兴不起一点保护自己的念头。因为那些谩骂、那些殴打,进得了她耳里、伤得了她的身体,可是却进不了她的心,她似乎一点也感受不到。
什么都是虚幻的,一点也不真实。
她还在梦里吗?
“住手!绢儿,你在做什么?你快要把她打死了!”
一声尖叫加入了,她感觉到,有人护住了她、扶起她。
“绢儿,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她是你妹妹,你居然这么对她?!”另一声更具威力的怒斥声,阻止了司徒绢的攻击。
“谁要她抢了我的颖哥哥!”被阻挡住,司徒绢不甘示弱的大声指责。
“艳儿什么时候抢过丘济颖?”司徒璃愤怒不已。
为什么同样是他的妹妹,个性却差这么多?
“如果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颖哥哥会突然说要娶她?颖哥哥喜欢的人应该是我、他要娶的人也应该是我!”司徒绢不甘心极了,她还用力想挣脱司徒璿的掌握,再去教训司徒艳。
“你闹够了没?”他怒声斥道。“你为什么不去问问丘济颖,如果他喜欢的人是你,为什么又去对爹说要娶艳儿?!”
“那是因为她作怪!”司徒绢指着司徒艳。“都是她的错!”
“艳儿做了什么?她根本连理都没有理丘济颖,一切都是丘济颖自己作的决定;你要怪,应该怪他。”司徒璿抓着她走出门口。“现在,你立刻离开这里,以后不许你再来慧心楼。”
她若不是他妹妹,他早将她丢出去了!
“你、你欺负我!我要告诉娘,说你欺负我!”司徒绢大叫,然后转身便跑走,决定去找娘来评理。
这……这就是他妹妹。司徒璿无力的闭了下眼睛。三个妹妹、三种性情,但没有一个不让他操心。
算了,先去看看艳儿的伤势要紧。他随即转身进屋。
“红嫣,艳儿怎么样了?”
“你别进来。”红嫣在内室里头喊。“我在帮她换衣服、上药;你等会儿再进来。”
“我知道了。”司徒璿在外面等;直到红嫣再度叫他,他才进到内室。
艳儿已经换过衣服,额头上有包扎后的红肿与白色布条,而她脸上的红痕被一层近乎透明的白色药膏敷住。
几天不吃不喝,艳儿已经够虚弱苍白,让绢儿这么一闹,艳儿整个人看起来近乎透明,让人感觉到她几乎快要消失。
司徒璿看得整颗心都揪结。这只是他看得到的部分,那么衣服底下,是不是还有其他伤痕?
“我仔细检查过了,她身上的伤都是外伤,没有什么大碍,只有额头上的伤比较严重一点;幸好我们及时赶来,否则再继续下去,艳儿真的很可能被活活打死。”红嫣低声说道,忍不住哽咽。
看见艳儿这个样子,她真的好不忍心。她就像是个木娃娃,不会反应、也没有反应;被打了,她一点也没有反抗——
“璿,我好担心。”红嫣靠在丈夫肩上,忍不住泪水。“不论我们怎么说、怎么做,艳儿就是不理;再这样下去,她会死的。”
“我知道。”司徒璿握住妻子的手,然后走向前。“艳儿,你真的不想活吗?除了方长武,这世上,真的没有令你留恋的吗?”
艳儿没有反应,空茫的大眼连眨也没眨。
“爹已经将你许配给丘济颖,我怎么阻止都没用;如果你再不说话,三天后你就要出嫁了,你知不知道?难道你真的要嫁给丘济颖吗?”
他用话激,艳儿依然木然着表情,什么反应都没有。
“艳儿,你醒醒好吗?”司徒璿忍不住摇晃她。“如果你真的想和长武在一起,你应该做的,是反抗、是继续争取,大哥会帮你的;可是你现在这样……你要大哥怎么办?”
不要管我,没有武哥,我什么都不想理。
她听得见大哥的话,她心里这么轻喊,可是她说不出来,只觉得好累、好倦,除了武哥,她什么都不想理。大哥,谢谢你关心我,可是……对不起……对不起
“璿!”红嫣惊呼,阻止丈夫摇晃的动作,“不要摇了,你看!”
司徒璿一停,才发现艳儿眨也不眨的眼里,居然开始流出泪水。
“艳儿,你听得到大哥的话,你不是没有感觉对不对?”司徒璿继续说着,希望能让艳儿重新有感觉。
然而,除了流泪,艳儿再没有其他反应……
第十章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不出面吗?”
“她好吗?”
“好?”他苦笑。“她不吃不喝、不死不活的模样,什么话都不说、什么人都不理,前些天还被绢儿打的浑身是伤,要不是我和红婿赶到,她很可能被打死。”
“她怎么了?!”他激动的抓住他。
“连被打的浑身是伤,她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静静的被打,你说她怎么样?”司徒璇笑的比哭还难看。
他一震,止不住心上的疼痛泛开。
“既然关心她,为什么不去看看她?现在除了你,已经没有任何人能让她开口了。”
“我……”
“你还迟疑?难道非要等她上了花轿、真的嫁了人,你再来后悔吗?!”
“我对老爷有承诺。”
“你已经守了!”他重重地道。“你离开司徒家,已经遵守了你的承诺,接下来是你和艳儿的事了。你真的舍得让艳儿嫁别人吗?”
司徒璇看着他挣扎又困顿的表情。
“随你吧。”他无力的叹息。“艳儿的身体已经很虚弱,再不吃东西,能撑多久谁都没有把握;如果你忍心看着艳儿死,我也无话可说。”摇摇头,司徒璇只能转身离开。
感情的事,除了当事人,谁都无能为力。
★ ★ ★
不管什么人反对,司徒长春决定尽快将艳儿的婚事办好;他相信,成了亲之后,她自然会恢复正常。
三夫人吵、司徒绢也闹,但是丘济颖很明白的表示,他想娶的是艳儿,不是绢儿,弄到最后,司徒长春命令三夫人带司徒绢暂时离开司徒家,到别业去住几天,直到迎娶结束才能回来,司徒家这才又恢复安宁。
为了表示迎娶的诚意,丘济颖甚至连凤冠霞被都准备好,亲自送到司徒家;所有礼品也都一手包办,让司徒长春愈来愈满意这个女婿。
成亲前一晚,红嫣将大红的凤冠霞被,送到司徒艳房里;司徒艳倚着枕,依旧什么事也不理。
“艳儿,你的嫁衣送来了。”红嫣轻道。“你还是不肯醒来吗?”
她曾听说,当人受到极大的伤痛、或痛苦大到人不能负荷的时候,人就会把自己所有的感觉都关起来.对所有的人与事失去反应,他会仍然活着,但就只剩呼吸而已;艳儿就是这种情况。
“艳儿,你再不醒来,明天就必须上花轿了;你真的想嫁给丘济颖吗?”红嫣一直说,艳儿仍然是没有反应。
虽然她们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艳儿活泼开朗、对人总是有礼又亲切,除了那些爱找她麻烦的之外,艳儿是这整个司徒家,除了丈夫之外她最喜欢的人,现在看她变成这个样子,红嫣实在无法不伤心。
从黑夜、到天明,红嫣一直在房里陪着艳儿;她照顾艳儿睡觉,到后来的更衣、打扮,在迎亲时刻来临前,司徒长春派了二夫人先来看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