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文伶不赞同的皱眉。
"没必要把自己贬得这么低吧?"
"这是事实。"汪俏君十分认真的说:"铁一般的事实。"
"好吧!"苏文伶耸肩,"但那又如何,除此之外,你忘了说:你的个性爽朗,没有一般女孩子的惺惺作态,为人落落大方,对另一半没有期望他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不合理要求。
你有一份不错的工作,稳定的收入,人也还算善良,而且,你还是两性平等主意的实践者,跟你出门不用请客,不需要送你鲜花、钻石、华服才能证明他的爱......男人还能要求一个女人更多吗?"
汪俏君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的好友。
"你把我说得像是什么举世无双,人间仅有的好女人一样,太夸张了吧?"
"这是事实。"苏文伶的确是认真的。"虽然,男人是视觉性的动物,而且常常只用下半身思考,但是那不代表他们全部都是瞎子,总会有人欣赏像你这型的女孩子。"
"很动听的话。"不过,她早就不相信了。"那可否请你告诉我,为什么直到现在我仍是孤家寡人一个?"
"因为,识得你这块瑰宝的人还没出现。"苏文伶拍拍她的肩。"说不定这位童子军就是伯乐。"
"更有可能的是,他是个冒牌货。"汪俏君嘟嘟嚷嚷,"也说不定,老妈谎报我的条件,误人前程。"
苏文伶闻言轻笑。"一切到时不就知道了吗?"
"好了,各位美女们,要开会了!"主持会议的人走了进来。"回座位坐好。"
※ ※ ※
晚上九点钟。
汪俏君推门走进诊所,一样是满室刺耳的尖叫声朝她狂涌而来。
"我不要看牙医──"一个可怜的小胖子正用尽吃奶的力气捉住门边,无论母亲怎么打骂都不能叫他松开一丝一毫。"我不要──"
汪俏君同情的看着他,非常能够理解他的心情
虽然,这一个多礼拜来,她平均每三天造访这里一次,可是直到现在,她还是没有从看牙医的恐惧中解脱──即使那个牙医是她的邻居也一样。
只能说,这种恐惧实在太根深蒂固,这辈子恐怕永远没办法摆脱。
"啊──"忽然一阵尖叫传来,刚刚那个小胖子终于不敌母亲的力气,被拖了进去。"不要啊──"凄厉的叫声回荡在室内,完全盖过了喇叭放出优雅的古典音乐,同时也加深了等待的人心中的不安。
她在心里默默为那小胖子掬了一把同情泪。
可怜的孩子。
"汪小姐,你来了?"何晓美一看见她,绽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外面很冷吧?"
在众多花枝招展的妈妈群中,汪俏君无疑是十分"突出"的。
不仅仅因为她那傲人的身高使然,当然还因为她俊俏的外表。想她之前性别之谜还未被揭穿之前,甚至还有许多人朝她抛媚眼呢!
不过,她一开口就泄了底。
现在,大家都晓得她本是女红妆,没人会多看她一眼,就她这挂号小姐对她特别的亲切。
"是蛮冷的。"她脱下身上厚重的外套,朝里面望了望。"今天还是张医生送你回去吗?如果没人送你,我可以代劳喔。"
何晓美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如果不是汪俏君知道她芳心早属人,还真要误会她在暗恋自己呢?
"不......不用了。"她小小声的回答,"张医生说,反正顺路,天气又那么冷,让我一个女孩子骑机车上班不好,所以......所以......"
"所以他说以后都让他载你上班?"
"嗯。"她头点得很大力。
"那很好啊!"汪俏君笑道:"你要好好把握机会。"
"你也是啊,汪小姐。"何晓美大大圆圆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你和梁医生也要加油。"
汪俏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你说什么?"她咳了几声。"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何晓美迟疑的看了她一眼。
"你感觉不出来吗?梁医生他对你好像满有好感的。"
虽然,梁康砚从来没有表示过,但是何晓美看得出来。
一个身处恋爱之中的人,对别人细微的感情变化,向来是很敏感的。
何况,事情又是那么明显。
自从汪俏君出现以来,梁医生脸上的笑容多了,以往面对年轻女性特有的扑克脸也消失。
而且,她还发现,汪俏君来就诊的那一天,他的心情就会待别的愉悦。
这种种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一个事实,就是:梁医生对汪小姐有着"特殊"的好感,没有第二种可能了。
不过,汪俏君显然误解了她的意思。
"那当然,我们是朋友嘛!"这是汪俏君的解释。"没有好感怎么当朋友?"
"不是那样......"何晓美犹豫着自己是否该点明,看来汪小姐自己好像一点感觉也没有?"我是指,男人对女人,是爱情那方面的。"
"不可能。"汪俏君的反应是哈哈大笑。"你想太多了。啊!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你在恋爱的关系,所以才会觉得身边的每个人看起来都互有爱意,对不对?"
看着她俏皮的眨眼,何晓美无言了。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有比她暗恋的那个人更迟钝的家伙......可怜的梁医生,她开始同情他了。
"啊!"看见她桌上的灯号亮了,汪俏君换上一张苦瓜脸。"该我进去了,等一下再聊,拜拜!"
※ ※ ※
"呜呜呜......"低低的啜泣声发自与她擦身而过的小胖子。"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们,呜呜呜......"
她以同情的目光目送小胖子走出诊疗室。
"我想他回去一定会作关于牙医的恶梦。"她同情的道:"可怜的小胖子。"
梁康砚闻言只是淡淡的说:"如果那能让他乖乖刷牙的话,我相信很值得。"
她捂着双颊,苦着脸。
"能记取教训的人不多。"
"大多数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他将用过的水杯丢掉,换上一个乾净的。"躺下吧!"
她乖乖的依言躺下,张大她的嘴巴。
想起刚刚挂号小姐的话,再看向上方那张载着口罩的脸,头一次,她有了不自在的感觉。
真奇怪,她想,强烈的光线让她忍不住闭上眼。她居然有点不好意思。
其实,她是很少意识到所谓的性别不同。
虽然,性别之分是那么明显而理所当然的事实,可是她很少将人分成男性、女性,反而比较倾向将男人女人全视为无性别人种。
或许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她很少意识到梁康砚男性的性别。在她眼中,他是一个牙医,一个朋友,而这些都是无关性别的。
所以,她可以很理所当然的在他面前大笑、大吃大喝,张开嘴巴扭曲她的表情,让他看她的一口烂牙,而不会有任何不好意思。
可是,也许是何晓美的话影响了她,今天她忽然有些不自在了起来。
大张的嘴巴已经是她所能撑开的最大极限,她连想都不敢想自己这样是什么德行,一定很丑,她想。
下一秒,她为自己有这种念头感到可笑。
又不是第一次来看牙了,现在才担心形像的问题,不嫌太晚了吗?
"漱口。"梁康砚的声音有着一贯的冷淡专业。
她乖乖的漱了口,这次和往常不同,特别将水渍擦得乾乾净净,这才安心的躺了回去。
啊!她果然还是被影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