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呀!我好不容易才找到警察,哪知道那警察走路那么慢,等他到达的时候,人早就全散了,唉……”
“现在说那些都没用了。”女孩哭丧着脸,无可奈何地说道:“现在来讨论吧!你刷马桶还是我刷马桶?”
* * *
陪着谭子闳到邮局走了一趟,将方才突发事件所得到的“奖金”汇给了一个慈善机构,两人都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也不再有初见面时的紧张了。
谭子闳看了一眼手表,才下午四点多,还不到晚餐时间,但他要给她的赔礼刚刚已经买好了,他寻不出理由再将她留下。
两人无言地走在街头,彼此都希望想出一些话来打破这样的僵局,但无数的话语在脑中闪过,却都找不到适合的字句。
咏音的心里也是苦恼着,她根本无法从一团杂乱的丝线中,去整理出一个头绪来,只是无言地低着头,走在谭子闳的身旁。
以刚刚选衣服的眼光而言,她已经试着去妥协他的选择,无奈的是,他的决定总是和她的意见格格不入。
要走呢?还是要留?
心头的两个声音让她陷入了沉思。
在这个应该是“此时有声胜无声”的时刻,咏音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
“喂──我是音音。”
电话是小新打来的。
“音音,于爸要我告诉你,他们和我一块儿吃晚饭,你不用担心他们。”他的声音干涩的像枯黄的稻草。
“喔!”她空洞地应了一声。
也不知这通电话带给她的是好消息或坏消息,此刻的心情是十分矛盾的,她并不排斥谭子闳这个人,但和他在一起有太多的不自在。
她一直试着说服自己,这是因为彼此都不熟悉的缘故,或许再多一点时间的相处,她和他之间也会有等同于她和小新之间的默契。
不过,二十多年来所累积的信任,有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就被取代吗?
她又给了自己一个无解的难题。
“音音,于爸还要我告诉你……”电话中小新继续说着,言语显得有点迟疑,但最后还是说了出来,“他说,你不用顾虑他们,今天尽量玩得晚一点,他们不会介意的。”说到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艰涩的。
晚一点?!
几点算晚?这个说法有点暧昧。
咏音觉得好笑,爸妈也不过和谭子闳见过一次面,就这么相信他,也不怕自己的女儿被人抓去卖了。
总归一句,他们真是想抱孙子想疯了。
对于两位老人家的想法,她实在是感到非常无奈。
“嗯,我知道了。”咏音诚挚地说道:“小新,麻烦你照顾我爸妈,真是不好意思。”
“别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收了线,咏音才发现谭子闳一直在身边默默注视着她。
“怎么了?伯父伯母有事找你吗?”他体贴地询问着咏音,“如果是,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咏音连忙摆摆手,“不是的,他们是叫我不要担心,小新会照顾他们,他们要我今天晚一点再回去。”
该死!
这么老实做什么?好像自己非得赖着他不可!
她低着头,心里暗暗地咒骂着自己。
“小新?”谭子闳没发现她的异样,“喔──你说的是那位卢先生吧?”
“嗯!”
“他是你表哥?”
“……嗯。”她不得不帮父亲圆谎,只能庆幸此刻自己低着头,他不至于发现她嘴角的苦笑。
“卢先生看起来人很不错,他还没结婚吗?”
“嗯。”
“卢先生……”
“我们是不是找个地方坐下来比较好,外面的太阳好大。”咏音漾起甜美的笑,轻巧地移转了话题。
提到卢湛新,她心中总是有着一点点莫名的愧疚,却不懂这样的愧疚是对谁。
“唉!我忘了,更是抱歉。”谭子闳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知道这附近有家西餐厅,气氛很不错,咖啡也很棒,就到那儿去吧!”
咏音无所谓地点点头。
* * *
谭子闳说的没错,这家西餐厅的气氛真的没话说,里头的设计十分雅致,连灯光的安排都别具巧思。
他和她坐在角落的一隅,轻柔的音乐拂过她的耳际,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直到此刻才获得更正的解脱。
谭子闳投其所好的谈些她最了解的音乐,原本对相亲开始产生怀疑的咏音,纠在一起的心也慢慢地舒展开来。
“我小学的时候有个音乐老师,每次我看到她弹琴时,纤细的手指飞扬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那感觉,真像春夜里的雨丝轻轻地洒在花瓣上。”他啜饮了一口咖啡,感性地诉说着往事,“没想到今天能认识你,真希望以后能常常欣赏到你弹钢琴时的美。”他柔声地说着,有意无意间吐露了对她的好感。
咏音头一回听到这样的真情告白,心弦似乎被他温柔的拨弄着,红霞扑上了她的双颊,低着头,用手上的小银匙搅动着杯中的咖啡,却说不出话来。
谭子闳又喝了口咖啡,继续说着他的回忆,“其实我小时候也学过钢琴,可是钢琴老师说我资质太差了,才教了我两天就不愿意教了,还说我弹钢琴的样子很难看,像……”他顿了一下,故意制造一个悬疑的问号。
“像什么?”她果然禁不住心里的好奇。
“你真的想知道?”他直视着她的双瞳,眼眸里蕴满了笑意。
“嗯。”她点点头,和他四目相接,心怦然地跳了起来。
他学着她用小银匙搅动着咖啡,过了片刻才抬起头来说:“那个老师说,我弹琴的样子,像是拿着两把菜刀在砧板上剁着饺子馅儿。”
用菜刀剁饺子馅儿?!这是哪一类的形容法?
咏音侧着头想了一会儿,差点没笑出声来,喝了一口咖啡又险些被呛到,她赶紧拿手帕摀着嘴,等到咖啡完全喝进去后,才掩着唇盈盈地笑着,眼眸也闪烁着熠熠光彩。
“那个老师说话真毒!”
看见她笑了,谭子闳也跟着笑,“是呀!那老师的一番话可能扼杀了一个音乐天才呢!”
他的自我嘲讽像一阵春风,融化了她脸上冰冷的面具,让她可以更正发自内心的笑了,而这样的笑容也在两人之间搭起了一座桥梁,他们开始聊着过去、聊着现在、甚至聊着未来的希望。
她慢慢地挣脱了捆绑自己的枷锁,也开始觉得,其实这个男人并非她所想的那样,他也有着许多和她相同的兴趣,也有着许多相同的价值观,也有着相同的童年往事──只少了小新为她受伤的那一段。
* * *
在西餐厅用完餐,两人并肩走出来。
谭子闳看了一眼手表,才七点多,他有点舍不得让咏音离开,试探性地问道:“你急着回去吗?若是不急,我们去看场电影好不好?”
咏音先是想了一下,父母亲那方面已托了小新,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于是点了点头,“也好,先去电影院看看时间吧!”
其实她也在享受着被谭子闳重视呵护的感觉,虽然对他还谈不上有任何不同于朋友间该有的情愫,可是,感情总是要时间来培养的,不是吗?
他们挑了部冗长的剧情片,谭子闳主动去买了两张电影票。
不过,这是她第一次在看电影时手上没有任何零食,因为他并不知道,她已习惯享有小新所提供的“免费零食”的待遇。
沉闷的电影情节令咏音有点昏昏欲睡,毕竟从早上出来到现在,她也有点累了,更何况嘴里没有食物可以咀嚼,更让她觉得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