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的说的有道理——”他咕哝。
金奇叹口气,摇晃着酒杯中金黄色的液体,仿佛可以自其中看出什么奥秘似的:“什么事都不对劲了!你知不知道今天谁来砸我的场子?为的只是要知道你的地址!”
“万君方。”
金奇大叫一声,将酒倒进肚子里:“那家伙根本是个疯子!他有病!你要是被他找到,他不一枪毙了你才怪!”
祁寒没什么表情地替他和自己倒酒,带着几分醉意地咕哝着:“让他来好了,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浪费生命、浪费资源、浪费感情——”
“你他妈的窝囊废一个!”
“随你怎么说,反正如果他真要我的命,那就让他来拿,我无所谓,我——什么都无所谓——”
金奇醉眼迷蒙地看着他,又开了第二瓶酒,沙哑着嗓子,他有些悲伤地问:“爱情真的是穿肠毒药!你看看你,比死都有还不如!那我干嘛谈什么鬼恋爱?说不定我会比你还惨——”
祁寒大笑,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他躺在沙发上任泪水泛流:“对!千万不要傻到去爱上一个女人!千万不要!爱情不是穿肠毒药!它比穿肠毒药还可怕!它可以杀人于无形!可以让你生不如死!当不成浪子,那也千万不要当个情痴!千万不要!”
金奇傻傻地听着,茫然地注视着他哀痛欲绝的脸,喃喃地提起酒瓶往口里灌:“那我不是玩完了吗?那我不是已经没救了吗?——”
“对!干杯!为两个白痴干杯!”
仿佛一场末日之战将在黎明前展开似的,他们没命地喝着酒,说一些心中隐藏已久,谁也听不懂的话语。
夜晚的薄纱褪去,黎明的轻雾飘来。
末日大战没有展开,阳光依旧亮丽迷人。
而他们全都醉得不省人事,朝阳映在祁寒冰冷的泪痕上,企图溶解他心中的寒冰;泪是干了,但心中长年的冰山依旧存在。
没有什么痛苦比得上失去挚爱,没有什么冷比得上夜夜思念爱人的心寒!
相爱很幸福,相思是一种折磨人的绝症!
一条金色的人影悄悄自窗口升起,无言地替二人盖上棉被,他的脸上也有着泪痕。
怎么不伤心?
怎么能不伤心呢?
黛眉:你好吗?我仍然——仍然十分思念你。
少年时总爱用惊叹号,仿佛世间的事,不用惊叹号无法表现出自己对生命的咏叹和惊奇,现在,惊叹号少了,即使用了,也只不过表示愤怒和不平而己。
我常想,或许我们之间的爱情并不是爱情,至少不再是当年的爱情了,这么多充斥在世界上的爱情,看起来是那么的俗不可耐!我知道我是变得愤世嫉俗了,但廉价的爱情太多,我们之间的情感用“爱情”来形容,对我来说无异是一种污辱!只可惜我也词穷了,竟找不到更好的词来形容。
那天,宝贝对我说,我是个懦夫,不肯走出自自怨自怜、悲惨的世界,不肯面对现实!我很愤怒,真的!我是很愤怒的!他懂什么?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怎么懂得我锥心刺骨的伤痛呢?
或许不曾真正伤过心的人是不会懂的!
不曾真正尝过心痛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到底什么叫心痛,但我相信你懂对不对?你会了解我的心情,了解我多么无法割舍这一份感情,至死都无法割舍的情深!
在那一场大醉之后,我和金奇成了好朋友,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真希望你可以认识他,如果我有办法,我一定会为他的电影配乐,只可惜我是既无心又无力,我——
颓废了!
不要怪我!
我又何尝愿意如此?也别说我无病呻吟,假如我可以选择,那么我会振作的!
但人间的选择何其少!
沮丧?颓废?伤心?我不知道到底要用哪一个形容词才能表达我一年来的心情,但是又何妨呢?我并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我的存在或不存在。
生命这样单调乏味,我几乎厌倦了,一直希望万君方找上门来,我想他的痛苦不下于我,到底有什么方法可以减轻这种日复一日的苦楚呢?
这世界上我甚至找不到一个可以与我分担苦痛的人!生命至此真的十分无趣。
但我是个懦夫,因为我没有勇气结束自己,这是身为男人的最大悲哀!
祁寒
第五章
海文推开祁寒家的大门。在这个时代居然还有人夜不闭户,实在是一件奇迹,但看看祁寒屋子里少得可怜的家俱,她苦笑一声,恐怕连小偷也不屑上门吧!
“这里并不欢迎你。”
她猛然抬头,那个小流浪儿高倨在钢琴旁,冷冷地望着她,即使衣衫褴褛,但不知怎么的,这个十来岁的孩子总让人产生一种畏惧的心理!
海文轻轻关上门,鼓起勇气面对他:“孩子,你并不是这里的主人,而且这样对大人说话是很不礼貌的!你的父母没有教你礼貌吗?”
宝贝冷冷一笑,姿势不变,一双没有感情的大眼盯着她看:“礼貌用在你的身上十分多余,你是个善嫉的女人!你并不比我更懂得礼貌!”
她生气地瞪着他,朝钢琴迈进了两步,美丽的脸上失去了惯有的优雅:“坏孩子!
祁寒应该让你冻死在路边!”
“而你应该死在那场大火里!”
“你——”
宝贝轻飘飘跃下钢琴,朝阳的金光洒在他的身上,看起来仿佛是从天而降的精灵!
海文不由自主地后退两步,苍白的脸上写满戒惧:“小鬼!我是祁寒的好朋友!”
“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你的真面目。”
“你知道什么?你——”
“宝贝!你我一杯水——”祁寒呻吟着自地上翻个身,海文触电似地跳了起来,惊恐地望着宝贝依然没有表情的脸。
宝贝漠然地回视她:“放心,我现在不会告诉他的,反正他早晚会知道,那比我说更有用。”他淡然地转身走进厨房。
海文硬生生地喘了口气,平息一下心中莫名的恐惧,半晌,方蹲下身来扶起平躺在地上的祁寒:“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祁寒痛苦地呻吟着,试图集中视线看清楚跟前的人:“宝贝?”
“我是海文。”
“海文?你来做什么?呃——我的脑袋里好像有非洲土人在打鼓——”
她温柔地扶起他在沙发上坐好,责备地望着他发白的脸:“活该!你再喝酒就会有一群大象在里面跳踢踏舞了!”
宝贝自厨房走了出来,交给祁寒一杯水后,端正地坐在他的面前:“喝了它你就会好了。”
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将水一口饮尽,差点喷了出来:“这是什么鬼东西?你想谋杀我?”
“反正你也不想活。”
海文伸手夺过杯子,有了祁寒在场,她的胆子大了起来!她冷着脸对宝贝说道:“你最好出去,祁寒现在——”
祁寒甩甩头,猛然推开她:“这是宝贝的家!”
她张口结舌地瞪着他:“你真的要收留这个没大没小的——流浪儿?”
那杯怪异的水似乎产生了功效,祁寒连甩了好几次头,感觉自己几乎已经完全清醒了!
海文对宝贝下的逐客令使他有些恼怒!他不需要任何人来干涉他的生活!“宝贝是我的家人!”
海文看了他好久,好像他说的是外星语一样,过了几秒钟她方勉强挤出笑容:“既然你这么说,那也只好这样了,我只是不希望你多添麻烦而已。”
“宝贝当然不会是我的麻烦。”他理所当然地看向面前坐着的孩子,他脸上鲜见的笑容,让他莫名其妙地高兴起来:“我很喜欢有宝贝作伴。”他不由自主地补充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