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纱公主,我与王爷正在见客,你怎地如此闯入?难道在萧王府,竟无人教你规矩吗?”
萧碧纱有些委屈地垂下了眼,偷偷地睨了阙王妃一眼,看她果然非常不高兴,便求助地朝阙王使了使眼色:“伯父……”
阙王呵呵一笑:“夫人,碧纱向来不拘小节,更何况她早晚也是咱们阙王府的人,你又何必太严呢?”
“就是因为她早晚都是咱们阙王府的人,所以才容不得她放肆。”
“这——”
“阙王爷、王妃,既然贵府有家事要料理,老太婆就先告辞了。”梅老夫人说着起身,连同梅似雪朝他们行礼。她的眼光很快往萧碧纱身上转了两转,原本落落大方的萧碧纱不知怎么地,竟没来由地感到些许微寒——
“梅老夫人,这……”阙王这才意识到她们的存在似的,略感不安:“真叫您见笑了。”
阙王妃连忙离席,上前握住梅似雪的手,脸色不仅和善,更兼之几分怜惜:“太夫人、梅姑娘,您们千万别介意。这样吧,改日再宴请你们,当成赔礼好吗?咦?你的手怎生寒冷?该不会玉体违和吧?”
“多谢王妃关心,似雪没事。”梅似雪淡淡微笑:“只是自幼体质偏寒,大夫也说过没事的。”
阙王妃的关心溢于言表,和面对萧碧纱的耐判若两人,只见她手一挥命令道:“玉儿,去我房里,将前日宫里带出来的千年山蔘取来,给似雪姑娘带回起。”
“王妃……”
“别叫王妃。”阙夫人笑笑拍拍她的手:“这样吧,你要是不嫌弃,便称呼我一声伯母,我则称你似雪,你说好嘛?”
梅似雪大喜过望,连忙行个大礼:“似雪拜见伯父、伯母。”
“免礼,免礼。”阙夫人喜孜孜地扶着她,牵着她的手走到厅外:“似雪这姑娘真是又美又得体,我一见就喜欢,要是我也有这么个女儿……哎……”
梅老夫人微笑着开口:“似雪这丫头自小没了娘,今天得王妃如此错爱也是她的福分。王妃要是不介意,往后便常让她来陪着您,说说话、解解闷也是好的。”
“真的吗?”阙王妃喜形于色:“要是真的,那可就太好了!”
“似雪随时听候伯母差遣。”
阙王府的人那天全不免觉得奇怪。因为王妃送梅老夫人与梅小姐竟然送到了门口,向来冷峻的王妃竟对梅府的人一见如故,亲热得不得了。
其实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王府里其它的人也是如此。
怪的是,王府里的人没人想到他们自己?他们自己又何尝不是待陌生的梅庄人有如自己的亲人——不,比亲人更亲,他们甚至愿然为梅庄而死啊。
“要是阙伯母也那样待我,那就太好了……”萧碧纱忍不住要叹气,她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想讨阙王妃的欢心,但是她却一点也不领情。
却对初次见面的梅似雪那样亲热……哎!
随着日子过去,桃白若一行人愈来愈靠近山西,阙彦生和乔木身上的伤也好得很多,到了第七日,阙彦生已经可几自己骑马,不用再乘马车了,于是他们舍弃马,改成骑马,行进的速度也就更快了。
只是,速度愈快,桃白若与阙彦生也愈沉默。
阙彦生乃天下三王之一、阙王府的小王爷,身分与一般人大不相同。
自古以来,儿女的婚事,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阙彦生身为小王爷,而他的对象更是自幼一起青梅竹马长大的萧王府千金,想悔婚谈何容易?
“我看阙大哥也别回王府了,不如就和姊姊起走吧,反正王府里规矩那么多,一定快不好玩。”
“小桃红,”桃白若红了脸:“你胡说八道什么?”
小桃红不以为然地皱起鼻子:“谁说我胡说来着?阿姊啊,你没听说什么侯门,什么深似海的吗?”
“一进侯门深似海。”一旁的乔木忍不住打岔。
“哎啊!反正就那意思。依我说呢,阿姊不如和阙大哥私奔,当一对快乐的同命鸳鸯岂不快活?”
阙彦生又何尝不愿然,只是一想到父母的养育亲恩他便割舍不下,他如何能不声不响一走了之?
“阙大哥,你该不会是舍不下你的萧家妹子吧?”
“当然不是!”他苦笑着摇头:“其实我与萧家兄妹从小一起长大,只有兄妹之谊而没有男女之情,我怎会舍不下她?我只是……只是不能如此妄为,男子汉大丈夫,做事得俯仰无愧于天地才行。”
“哼!说得好听,总之不是割舍不下你的小娘子,便是割舍不下人间的荣华富贵……”
“小桃红,你说够了没有?怎么能这么说阙大哥?”桃白若凛着脸,那表情令小桃红一惊,知道自己真的说得过头,于是吐吐舌,不敢再开口。
只见阙彦生猛一策马,长嘶声中扔下他们,独自一人跑得老远。
“阙大哥!”桃白若焦急地嚷着,不由得也策动马匹追上去。“阙大哥!”
“阿姊!”小桃红自知闯祸,也想追上去赔不是,却被乔木一把拉住。“你拉我做什么?还不快追?”
“那是他们的事,咱们插不上手的,由他们去吧。”
“咦?”小桃红奇道:“你不怕?”
乔木闷着头,任由马匹缓缓地踱步。“怕什么?”
“你不怕我阿姊一去不回头吗?”
乔木抬起头,看着远方山上的两匹红马,他只能叹息苦笑。
桃白若,不是早就一去不回头了吗?他还有什么好怕的?
小桃红猜到他的心思,不由得也跟着叹了口气,同情地问道:“既然如此,你然何必苦苦跟来呢?光是这么瞧着,难道心不疼么?”
疼,当然疼,虽然他的心不是血肉做的,但哪有不疼之理?只是,他就是割舍不下,就算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这辈子,他也没什么好要求的,只希望能待在白若身边,多看一眼便已足慰平生。
山脚下,便是山西省,繁华的大城近在咫尺,只要再过一天,他们便回到阙王府了。
阙彦生与桃白若并辔停在山丘上,无言地凝望着山脚下的大城。
他的心中十分不安,真不知要如何面对双亲与萧碧纱,只是,侧头凝视桃白若那绝美而温柔的容颜,他的心却又平静下来。
阙彦生朝她伸手,柔声问道:“白若,你怕不怕?”
桃白若将手交给他,只轻轻摇首,坚定地望着他:“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阙彦生温柔地笑了起来,拉住她燕一般轻盈的身子,轻飘飘地落在自己身前,贴住他暖暖的胸膛。“很好,我也不怕,这一生我只有你,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把我们分开;我们一起活,一起死。”
桃白若靠在他的胸前,聆听他天籁一般的心跳声,她微笑着闭上眼睛,不去看山脚下密布的乌云,不去想前方的路途坎坷。
她抱住彦生宽阔的胸,脑海中只回绕着阙彦生所说的话——我们一起活,一起死。
她什么都不怕了,就算天打雷,就算天地不容,她也一样无所畏惧。
第三章
“啊!看来阙王妃真是很喜欢你,如此一来,大事已成了一半。丫头,你就快当小王妃啦!”
“婆婆,似雪说过不想当什么王妃,似雪只想终生侍奉您老人家。”
“胡说!”梅老夫人脸色一冷:“谁要你侍奉?婆婆一心一意要替你找个好夫婿,你这娃子怎地老和婆婆唱反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