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天扬垂下他的手,心痛无比地凝视她苍白的面容。
她为什么这样排斥他呢?这一、二个月来他不是已经尽了全力在弥补她了吗?
她为什么总不能相信他,而一再地反驳他的话,将他的爱掷回他的脸上。
当年他的确是错了,但他并不后悔,那是他的理念,而如今他只遗憾她不肯再相信他一次,他是真的爱她!
对他来说,事业是他的生命,然后便是她和孩子,如果不是因为深爱她,他是不会和Carol离婚的,对Carol他并不是完全没有感情,但她才是他一直执着的!
“天扬,不要再逼我了好不好?我心里已经有别人了,再也容不下你了。”她低语,恍惚地却又清楚地了解自己的语意。
纪天扬僵住了:“你说谎!我不相信!”
“不要再说你不相信了!”她拼命摇头:“你到底相信什么?难道我说我爱你你就相信了?你只挑你想相信的,但是不是每件事都能顺你的心的!我说了上百次我不再爱你了!你到底还希望我怎么样?一死表心吗?!”
如此激烈的她是他所生疏的!
记忆中只有她在得知他和Carol在一起时,曾发生过一顿脾气外,叶罗向来是平静的。
他惊愕地重新看着她,仍无法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你走吧!”
“是谁?”他努力平息那突如其来的伤痛:“是谁?”
“你不必知道。”
“我当然要知道!我难道没有权利知道你和哪个男人在一起吗?你是我孩子的妈!”他大吼。
叶罗瞪视着他:“反正念祖不会给你,你只需要走出我的生活就够了!”
“不!我不会放弃念祖的!他是我唯一的孩子!”
“如果Carol怀孕了呢?”
“什么?”他怔怔地望着她,心虚地想起前几天和Carol的那一幕。
“这并不是不可能的。”
“你在胡说些什么?”
叶罗没想到他的反应是这样:“为什么不可能?”
“她和我在一起十多年都没怀过孕。”
“那是因为你们有一大半的时间都不睡在一起。”
纪天扬懊恼地扯扯自己的头发:“你可不可以不要谈她?每次和你在一起,你总要把她牵扯进来!我和她已经离婚了!”
“因为她爱你。”她本想说出Carol来找过她的事,继而一想,觉得没必要提起,万一又让他误会反而更糟:“她是真的爱你。”
“那我也爱你啊!你为什么总不提这一点?!”
“你有爱人的能力吗?”她平静地问。
纪天扬被她问傻了,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问出这种奇怪的问题来。“当然有。”他只好如此回答。
“我很怀疑。”她仰起头再看他:“你一向只爱你自己,世界上你最爱的人也只有你自己,而不是我或者是其他的任何人。”
他开始生气——非常地生气:“你在指控我自私?”
她看了他充满怒气的脸一眼,仍是平静地:“大概是吧!但我真的是这样认为,这一点都不夸张。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是个孤儿,有这种观念并不足为奇。”
他像被枪打中似的跳了起来:“你怎么能够面不敢色地说这些话好像这些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我没有爱人的能力,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听你说这些话?”
“这也是我迷惑的坟。”她皱了皱眉头:“但我想这是因为你最重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所以才会开始寻求良心的安慰吧?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原谅!你只需要你自己良心的原谅。”
“叶,你确定你正在说你心里话吗?”他突然以出奇的平静问道。
“是的。”
“只因为我当初一个错误的选择,你否定了我的一切,甚至我当个父亲的能力。”纪天扬冷冷地开口,眼中炽热的感情均已消褪,空白的脸竟没有留下半点表情:“为了赶我走,你甚至不惜捏造出一个从没有存在过的情人出来,我从未后悔过我当年的错误,但我很伤心你不能原谅我,也不肯重新和我在一起,可是你不能阻止我和念祖相认。”
叶罗揉着太阳穴,苍白又疲惫地道:“如果念祖肯认你,我没有话说。”
“真的?!”他怀疑地打量她。
“但不会让你带走他。”
秦泰和几乎是挑剔地打量比他整整高上半个头的大儿子,他皱皱眉扯扯沈刚简单的T恤和牛仔裤:“你就穿这样子来见我?”
沈刚沉默地立在一边,所有的人都屏息等待人的反应,而他打算让他们屏息至死。
“我在问你话——”
“他这样很好。”凯儿出人意料地替沈刚回答。
他讶异地望向眼前娇小的妇人,她的眼中已失去当年的怨怼和淡淡的挑剔,只有一道祥和的光芒。
“好个鬼!我秦家的倒穿得像个流浪汉。”秦泰和低声咕哝:“儿子!你那个漂亮的女老板没付你薪水?”
儿子?!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秦泰和从未在凯儿夫人的面前这样叫过他——
“怎么?你哑啦?!”他终于大吼起来。
沈刚低垂着头,和当年见他时一样无法直起腰杆:“有。”
“我在和你说话你到底在干什么?!”
“爸!”雪农轻拉她父亲的衣袖。
“你别管!我今天叫他儿子,他就不准再当佣人!”
他蓦然抬起头来,一小簇怒焰在眼中闪耀:“我不是佣人。”平静的声音后藏着太多的委屈。
“你不是佣人?那你还去替人开车?!”
“那是因为我喜欢开车。”
“你买不起车吗?我替你买一辆!不准再去替那个女人做事!什么事不好做,偏偏选上一个女人去当司机和保镖!我秦家的——”
“我不是秦家的人!”沈刚终于爆发,丢下这么一句,转身便走向门口。
“站住!”秦泰和怒吼。“有种再给我说一次!”
他无畏无惧地驻足转身:“我不是秦家的人,我姓沈——”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将所有的人都给震在当场。
秦泰和铁着脸咬牙切齿地开口:“是我的儿子就不准说出这种话。”
沈刚侧向一边的脸火辣辣地浮起了五指印,他面无表情地转过身,连话都不说一句便将门打开。
“沈刚。”凯儿威严地唤道:“你们其他人全都出去。”
双生子和他们的妻子丈夫忧心地对望了一眼,却不能违背老人家的意思,依序走过沈刚身边。
“你过来!”
他犹豫着,对凯儿夫人他向来又恨又爱,恨她的冷血也爱她的公平……
“叫你过去你没听见?!”秦泰和龇牙裂嘴地对他吼,气势却奇异地温和了许多。
沈刚不太情愿地走向她,脸上仍是一片空白。
“你该向你儿子道歉。”凯儿平静地朝她的丈夫说道。
沈刚睁大了眼,开始怀疑自己的神志状况,否则就是他踏入了某个奇异的异度空间而不自知——
“哪有老子向儿子道歉的道理!”秦泰和心虚地咕哝。
“是你动手打人,而且沈刚说的也没错,他是姓沈,不姓秦,你没理由打他。”她就事论事地说道。
他没来由地感到一阵苦涩。
她总是最讲理的——
望见秦泰和委屈而不满的神色,他渐渐地摇摇了头:“不必了。”
“看!儿子说不必了!”秦泰和松口气笑道。
凯儿无奈地白他一眼:“就知道占孩子的便宜!”她温柔地转向沈刚:“保留你母亲嫁家的姓是应该的,我知道秋凤是沈家的独生女,但你也是秦家的孩子,血统是不可否认的,你知道你应该叫我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