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中凯是个再内向害羞不过的男子,偏偏又爱上大而化之的轻风;她知道轻风是最恨别人扭扭捏捏的,而阿凯非常不幸地正好是个中楚翘。
阿凯是个灯光师,在影剧圈还小有名气,她曾看过他工作时的专注及认真;奇怪的是,一离开他的工作岗位,他便像换了个人似的放不开。
轻风老是嘲笑他是“照亮别人,掩藏自己”。
“别再泄我的气了。”他沮丧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凌思无奈地望着他:“那你是打算怎么样呢?我等一会儿就打烊了,你是不是想和我一起回去?”
他犹豫了一下:“上次她要出国前,说她不想再见到我......”
“轻风只是孩子气,你认识她这么久了还不了解她吗?说不定她早忘了自己说过什么话了。”
“那......”
“阿凯!”她劝道:“如果你真的喜欢轻风,那最好改改你这优柔寡断的个性,否则我保证你一辈子也别想把她追到手!”
“凌思,你回来了——阿凯?”志敏欣喜地招呼:“好久不见了,你好吗?轻风才刚回来呢!正在厨房吃饺子,你要不要吃?”
“不用了,谢谢!”他不太自在地婉拒,站在她们雅致的客厅内有种不知所措的笨拙。
“坐。”凌思推他坐在沙发上,和志敏交换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
“凌思!是不是你?开来吃饺子!”轻风兴奋地端了盘饺子走了出来:“......阿凯!又是你!”她有些意外地嚷着:“我以为你已经阵亡了呢!怎么又出现了?”
“我......”
“拜托你口下留情!”凌思白了她一眼:“不要老师欺负阿凯老实好不好?”
“我哪有?他那么木讷老实,都快成上古圣人了,这种人种太罕见,我怎么人心欺负他?”她一脸无辜地嚷着。
阿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阿凯则呆滞地坐着。
轻风又好气又好笑地叫:“还不过来一起吃?木头人人!真没见过比你还木头的人!”
“真的?”他有些怀疑地问,仿佛不太相信她会突然转变态度似的。
“懒得理你!”她白了他一眼,径自坐在桌前大快朵颐。
“来呀!”阿敏臭他:“放心!饺子是我包的,我不会在里面下毒的。”
安中凯想了许久,终于还是放弃,从口袋中掏出两张票,来到轻风的面前:“这是你一直想听的演奏会票,我托人买到了......”
“哦!然后呢?”她斜睨着他,表情明显的十分挑衅,似乎要看他有没有勇气说下去。
他涨红了脸嗫嚅了半天:“明——明天晚上七点半——我来接你。”
“明天我在公司。”
“那——那我到公司去接你。”
“如果我不想去呢?”
他硬生生地清清紧张却仍结巴笨拙的喉结:“那——那——”
“哇!”她突然暴吼一声,他吓了一大跳,倒退了好几步,票都震落在地上,他不安而惊惶失措地站着。
欧阳轻风顿时泄气:“算了,你明天到家里来接我吧!再见。”阿凯楞楞地望着她,仍不敢移动分毫。
“我说再见!趁我还没改变注意之前快滚!”她恶狠狠地朝他龇牙吼着。
“喔!喔!那再见!”然后像是身后有恶鬼在追赶他似的,立刻溜得不见人影。
“有病!”她骂道。
阿敏和凌思已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笑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笑?有什么好笑的?”她赌气地塞了满口的饺子在嘴里嚼,模样像极了小孩儿:“气死人了!”
“轻风,你和阿凯根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老实对他不满意,我看你们挺合适的。”阿敏轻笑着说:“现在像阿凯这种痴心的人已经很少了,你不要人在福中不知福哟!”
“是!”她厌恶地嗤道:“你那么欣赏他,那送给你好了!”
“你听听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说的话!”阿敏又好笑又好气地说。
凌思耸耸肩:“阿凯看上她是他的不幸。”
“可是我一直觉得他们很合适呢!”
“合适个鬼!”轻风咕哝:“那么呆的男人!”
“那你还给他希望?”
“我没办法啊!”她委屈地嚷:“甩不掉嘛!不管我再怎么对他,他都还是有本事出现,我有什么办法?我有时候想想他也满可怜的......”她说着,无奈地皱皱眉头,不多时又没事似的舒展开来:“反正我已经尽力了。”
凌思和阿敏互望一眼,只有无奈地笑笑。
轻风一直是这样的,孩子似的任性,孩子似的脾气,谁也拿她没办法。
她似乎从来没真正在乎过谁,任何事都无法困扰她超过三天,或者说连三个小时都很困难。
轻风并不是无知,她只是好玩,孩子似的个性有时连她自己都头痛,当然那也只是偶尔。
“阿敏!你来了。”
“姑。”志敏亲密地上前拥抱老人家:“你还好吗?这几天比较忙,所以到今天才来,小怀乖不乖?”
“当然乖啦!”杨老太太开心地笑着:“她等一下就下课了,你等她一下。”
她拉着侄女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工作累不累?我去煮中饭给你吃好不好?”
“姑!”阿敏拉住她:“我才不会累呢!你带小怀才辛苦,我来煮饭吧!”她扬扬手上的菜:“看!我带你最爱吃的鱼来呢!等一下煮鱼汤吃。”
“别忙!别忙!我们还没说说话呢?小怀这几天老是吵着要找你。”老太太叹口气:“现在的小孩懂得可多了,那天还指着电视上的小孩,说自己和她一样是孤儿呢!可跟她说了老半天才说清楚。”
志敏沉默地垂眼。这三年来,小怀一直交给姑姑带,刚离婚时是因为孩子还太小,自己又必须工作,所以无法带她,而今则是为了赚更多的钱改善环境,可是相对失去的也就更多了。
也曾想过将孩子带在自己身边,可是这么一来,她势必得放弃自己目前的工作;而且带着小怀,她必须另找住处,日子将更加困难。
“阿敏,都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打算找个男人结婚?”
“姑!女人不一定要结婚的,更何况现在的我不是很好吗?再过一阵子,等我存够了钱,再接你和小怀三个人一起住,那我就满足了!”
“说得跟连续剧的台词似的。”老人家咕哝着。
“姑!”
“本来就是!”
志敏啼笑皆非地望着她:“不知道你和小怀是谁受谁的影响多些?”
“都有啦!我告诉你,你别欺负我老眼昏花,我心理可清楚得很,你是还惦记着那个混小子对吧?别傻了,人家搞不好早另结新欢去了,只有你还像个圣女似的念着他!”
她脸色一变,许久不说话,过了好半晌才勉强地笑了笑:“小怀快回来了,我去做饭。”
“去!去!去!我懒得跟你说。”
她那匆忙逃去,仿佛遇见鬼魅似的背影,让老人家轻轻地叹了口气。
婚是离了,可是心仍留在那负心汉的身上,守活寡似的日子她仍不打算放弃,怎么好好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就这么死心眼地看不开呢?
他们年轻人的恩恩怨怨她不明白,也不想明白,这世间的是非曲直她看得多了,其实到头来没什么两样;可是阿敏这孩子她可心疼得很,说什么也不能再这样下去。
“婆婆!我回来了!婆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