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
“你还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妮妮点点头。“投错。”
阿红见她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忍不住诅咒一声。“你他妈的!是你贱还是他贱?我知道.你一向爱玩,可是要玩也得玩有钱的男人,你白白送上门给人玩个鬼啊?”
妮妮斜睨她一眼。“你自己还不是没事犯贱让那个老芋仔玩假的!”
阿红气绿了脸。“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妮妮失笑,转过头来。“红姊,那老芋仔一样没钱,也不称头,你干嘛?现在反过来说我!”
“我是为你好,那老家伙至少不贪我的钱!”
“小路也不贪!”
“不贪我随便你!”阿红不屑地冷笑。“我早听过他那个人,噌赌如命,照他那个样子,迟早把你也赌掉!”
“我?”方妮又笑,摊摊手。“我能让他怎么输?早就在火坑里了,除非他把我剁了拿去菜市场卖!”
“妮妮!”阿红叹息,苦口婆心地。“我是老鸨没错!可是我不是什么冷血怪物,我也希望你赚够了钱,好好找个呆子嫁掉,糟蹋自己这么些年还不够,非要拿钱去砸那种男人,那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妮妮抽口烟,沉默地别开眼光。
阿红拍拍她的手。“像你这样,没事到处去告诉客人你已经有男人了,摆明了是不要男人点你的台,这样早晚会坐吃山空的,等你没钱,那个什么路的还会和你在一起吗?”
“小路不是那种人!”她倔强地反驳。
“那他是哪种人?为什么还要你来借钱?”
“那是我心甘情愿的!”妮妮固执地。“我不要他再去做那种事!”
阿红叹息一声,妮妮真的是中毒已深,无论她如何说,她也不会回头了!
傻女人!用钱买男人的心是买不到的!
这个时代是在变,但有些东西是永远不会变的!偏偏就有些傻女人不信邪,非要用那种笨法去试。
她只有无奈地拍拍她的手。“你自己看着办吧!钱的事我会跟公司说,不过你要答应我,好好上班,不要再使性子了!”
方妮耸耸肩。“好啊!”
好才怪呢!
女人一旦有了真的心爱的男人,她是再也不会允许任何男人碰她一下的!
***********************
“又要出去?”
“嗯。”
林哲夫自他的书上抬起眼,那虽已老迈却仍精干的眼闪着深思的光芒。
“你最近夜里常出门。”
她静静梳着头,审视着镜中的自己。“待在家里也无聊。”
“怎么不让老张送送你?三更半夜的一个人到处乱跑很危险。”
“去朋友那里,叫老张等我一整夜不好,我自己很小心的。”
“是吗?”他放下书,不经意地打量着她。“什么样的朋友?有那么多话可以说。”
“几个大学同学。”
林哲夫叹口气。“可别玩得太疯了。”
冷银嫣停下手上正在做的事,转过身来。
她不会笨到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眼前的老人和人勾心斗角几十年,他太精明,精明到令人害怕!
“如果你不希望我出去,那我就不出去了。”
“那倒不是,整天叫你守着这间空屋于是很无聊的,我只是提醒你,现在外面坏心眼的人很多,你不要受骗上当了。”林哲夫伸出手,她立刻来到他的身边,他抚着她平顺乌黑的发。“我老了,不能陪着你,可是我心眼儿里是疼你的,你怎么玩都好,只要你开心,不过你的身份不同,可别玩出事来。”
她静静地坐在他的脚边,那姿势仿佛一只猫,一只已被驯养的家猫——
“银嫣,你心里是不是怨我?”
她抬起眼,温温柔柔地对着这个当她父亲也太老的男人微微一笑。“怎么会呢?我所有想要的,你都已经给我了!”
“只除了名份是不是?”“我不要名份。”她轻轻摇摇头。“那只不过是白纸一张!”
林哲夫笑了笑,抚着她细腻的颊。“你就是这么懂事,由不得我不心疼你……”他叹息一声。“要出去就去换衣服吧!我也该回去了。”
“我陪你看看书,听听京剧?”她轻声提议。
“不用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些老玩意儿,明天还有个会要开,更何况我也累了。”他拍拍她的头。“去吧!玩得开心些。”
冷银嫣点点头,扶着他起身。“我去叫老张来。”
“我已经吩咐他在楼下等我了。”林哲夫拍拍她的颊。“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你。”
“好。”
送走林哲夫,她再度坐在镜子前,心里一片空白。
呆滞地,仿佛一具没有生命的木偶。
她一直有如一具投有生命的木偶,小时受父母的操纵,年轻时受林哲夫的操纵,一直到现在,她仍活得茫茫然的。
她的生命——一场彻头彻尾的交易,怎么说悲哀呢?有些人一生下来就不知道什么叫悲哀,被训练得只知道傻笑,只知道服从。
即使当她知道,她必须被卖给林哲夫,以求得其他兄弟姊妹的自由与财富之时,她都没有悲哀的感觉。
反正又有什么差别,由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牢笼,那似乎是她注定的命运,她不懂什么叫自由,什么叫悲哀。
一只已驯的鸟,放了出去也不过死路一条,啊!啊!啊!
悲哀?什么叫悲哀?活不下去的那一天才叫悲哀!
于是她又开始化妆,用最昂贵的化妆晶来装扮自己,用最昂贵的服饰和珠宝来堆砌自己——
一个其实再廉价不过的女人。
********************
她又在画画,画的仍是心爱的男人,她心爱的猫“侦探”静静地蜷曲在她的腿边,懒洋洋地,像是午后的阳光。
阿南的画像已经编到第几号了她也弄不清楚,只知道每当坐在画架之前,画着他的画像,她的心就充满了快乐与满足。
小季说她这是一种无可救药的绝症,管他的!爱情原来就是无可救药!
阿南这几天的情绪出奇的低落,脸上总有种浓得化不开的忧郁,经常莫名其妙抱着她,半句话也不说,连睡觉都不得安宁——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放下手中的画笔,画里的阿南当真有般可怕的沉郁。“侦探,阿南这几天很不快乐,他又不肯说,你知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猫抓抓自己的脸,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懒洋洋地趴回地毯上。
她有些不满地横了它一眼,轻道:“亏你叫‘侦探’,笨得要命,问你什么都不知道!”她无奈地叹息一声,仰躺在椅背上,抚着自己的小腹。“你呢?小南,你知道吗?我们母子俩真是没用,什么忙也帮不上,难怪你爸爸不肯把事情告诉我们……”
门铃响了起来,她轻巧地起身。“哪一位?”
“我是传南的朋友,他让我来看你的。”
碧雪莫名其妙地拉开门,门外站着一个艳丽的女子。“阿南的朋友?”
殷素素笑了起来,已走进门里,见到那一屋子的画像不由得一愣!:全是阿南!”
碧雪反而不好意思了。“是啊!请坐,我去倒茶——”
“不用啦!”殷素素笑着拉住她,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她。“我早就听说阿南的太太是个画家,可是没想到你这么漂亮,难怪阿南那么喜欢你,对别的女人看都不看一眼呢!”
单纯的她立刻红了脸,嗫嚅地说不出话来。
殷素素笑吟吟地拉着她坐下。“说了半天你还不知道我是谁呢!我是阿南发廊的朋友,自己也经营画廊,阿南说你很会画画,叫我有空来看看你,所以我就来啦!你不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