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
一阵沉默,她睁大了眼睛瞪着电话,电话线的另一端沉默许久之后竟微微传来女子啜泣的声音!
她立刻跳过去把电话接起来:「喂?是似水吗?似水?」
还是一阵沉默,可是那声音听起来不像是韩似水的声音,她蹙着眉仔细听了听:「司马?」
「我要找钟浪……」司马芊芊在电话线的另一端语焉不清地说着哭着:「我要找钟浪……」
情形不大对劲,陈媜全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妳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找妳。」
「我要找钟浪……叫他……回来……」
电话断了!陈媜霍然跳起来!
完了!
如果司马芊芊出了什么事那就真的什么都完了!
抓起皮包她立刻往外冲!
不管怎么样也要去救那个笨女人,而救起她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地甩她两巴掌!
他妈的!什么时候不好出状况,现在出这种状况!
真他妈的找死!
※※※
「来来来!不要客气,都是自己种的菜,没有农药的喔!」韩母亲切热络地招呼着:「你们台北人啊!老是吃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难怪每个人的身体都不好,似水以前胖得像只小猪一样,去了台北几年就瘦成这个样子了,多吃一点,在台北可吃不到这么新鲜的菜喔!」
「妈!」韩似水忍不住笑起来:「没妳说的那么惨啦,还不是一样都是菜!」
「那怎么一样?当然不一样啦!我们──」
「妳真啰嗦。」韩父瞪了妻子一眼:「有客人也这样叽叽喳喳像只母鸡一样!」
「没关系。」钟浪难得轻松地笑笑:「我很喜欢听。」
「钟浪,你会不会说话?」韩似水好笑地看着他:「什么很喜欢听?你的意思是说我妈真的像只母鸡?」
「当然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说──」他竟然红了脸,吶吶地说不出话来。
韩父摇摇头:「你们这对母女实在是……唉……」
钟浪笑了起来,那笑容发自内心,只是微微带了点黯然──多幸福的感觉!这一生已经走到第三十个年头了,竟然从来不知道有家的感觉是这么的好!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他也是生在这样的家庭,那么一切……
一切是否会不一样?
乡下的夜晚来得很早,才七、八点天色已经很暗了,左邻右舍的灯光都亮了起来。他们吃过晚饭之后坐在庭院里乘凉,听着邻居孩子吵吵闹闹的声音,韩似水的父亲叼着烟懒洋洋地坐在榕树下,而韩母则忙进忙出地准备水果、点心。
「妳真幸福。」
韩似水有些讶异地看着他:「这样的生活就能让你感到幸福吗?我以为你是台北出生长大的孩子,对这种生活恐怕很不屑一顾。」
「不屑一顾?」钟浪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天啊!如果我这辈子有机会过这种生活,那我就死而无憾了!」
「听你说的!」韩似水忍不住笑起来:「好像要过这种生活多不可能似的!」
「我羡慕妳。」他深深地凝视着她:「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对妳的感觉特别不同,妳真的就像是一股清凉的山泉一样!」
「山泉……」韩似水微微一笑:「从来没人这样形容过我──」
「阿水电话!」韩母焦急地走出来:「阿姨打的啦!听她的口气好像很急吶!妳赶快去听!」
韩似水跳起来:「好!」
钟浪静静地坐在榕树下,心里其实已经有底了──
几分钟后韩似水出来了,她的脸上充满了惶恐:「钟浪……」
「我知道……」他起身,黯然地一笑:「是司马的事对不对?」
「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了?」韩似水错愕地看着他。
钟浪无言地垂下眼,算是承认。
「天啊!」韩似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早就知道会发生了,可是你还是来了?」
「我没有选择。」
「你没有选择!?」似水气得发抖。「你居然敢说你没有选择!?你……」
「发生什么事啦?」韩父和韩母讶异地看着女儿气成那副样子,忍不住问道。
「没事……」韩似水咬住牙,恨恨地说道:「爸、妈,我们现在有急事要回台北。」
「回台北?这么晚了……」
「没关系的。」韩似水勉强一笑:「反正我很快会再回来的。」
「这样啊……」韩父和韩母对视一眼,女儿的神情那么严肃,一定是出了大事了,他们只好点点头:「我现在去替妳收拾东西──」
「不用了,妈。」韩似水摇摇头走向钟浪的车子:「我们先走了。」
钟浪只能朝他们微微行个礼:「谢谢你们的招待……」
韩父挥挥手:「别这么说啦!有空再来玩!」
他这一生永远都会有空,但是这里……他黯然地苦笑──
这一生恐怕他是没有机会再来了。
※※※
「病人吞食了大量的安眠药,又喝了那么多的酒,幸好因为神智不清,所以割腕割得并不深,要不然这条小命恐怕就真的救不回来了!」医生摇摇头:「现在她还在加护病房观察之中,如果今天晚上可以度过,那就没有危险了,要是不行的话……」他遗憾地摇摇头:「那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陈媜只能点点头道谢,加护病房冷硬的钢门看起来一点感情都没有,而司马芊芊却是因为拥有过多的感情而躺进了这里。
已经凌晨两三点了,他们是怎么回事?从美国过来也用不了那么多的时间!
她愈等愈气!
该死的钟浪!
他明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为什么还是那么冷血?为什么眼睁睁地看着司马芊芊为他去死却能无动于衷!?
「陈媜!」韩似水慌忙地冲过来:「现在怎么样啊?怎么样了?」
陈媜愤恨的眼光直射向她后面的钟浪,他一句话也没说地定在那里,脸上竟然没有半点表情!
她气得冲过去,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你他妈的混帐!」
钟浪的脸被她打得偏到一边,唇角一丝血水缓缓淌下!
陈媜余怒未消地瞪他:「说话啊!你哑啦?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掉两滴眼泪证明一下你还是个人啊?」
「陈媜,你现在打他也无济于事啊!到底怎么样了?」
「怎么样?小命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医生说还要观察一个晚上。」
钟浪的眼神移到那冷硬的钢门上,仍是不发一语。
陈媜气得暴跳如雷!
「你真……你真他妈的混蛋!天啊!司马是瞎了眼才会爱上你这种冷血动物!要是换了我早就捅你两刀,砍死你算了!混蛋!超级大混蛋!」
「陈媜!」
「这里是医院,请你们小声一点,不要打扰到病人。」护士蹙着眉,探出头来压低了声音说道。
陈媜心有不甘却不能不住口,她怨恨地瞪着钟浪:「你会有报应的!」
「陈媜,算了!」韩似水无言地拉拉她的手:「算了!」
钟浪无一言地转个身往外走,陈媜立刻跳起来:「钟浪──」
「陈媜,算了,他的心里也不好过。」韩似水叹口气,看着钟浪的背影。他们一路开车上来的时候,钟浪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是她看得出来他的痛楚!
虽然她也无法谅解他明明知道司马芊芊会做傻事但却仍执意离开她,但是这是每个人的选择,司马芊芊本身也不能说一点错都没有,现在所有的责任都由钟浪一个人来扛,未免有点太过分了。
「妳就是这么心软!妳知不知道司马有多惨?我刚刚冲到她家去的时候,看到她那个样子气得都快疯掉了!」陈媜气急败坏地低吼道:「她说她已经警告过钟浪了,只要他去找妳她就要死!可是他还是去!我打电话过去的时候知道他真的在妳那里的时候,我真恨不得……真恨不得……唉!气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