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冢小夜子的美足以令任何人倾倒,令任何人为她卖命!他也不例外。
只是,从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已经知道小夜子不是生来爱任何人的。
小夜子的爱,超乎任何人的想像。
小夜子只爱家族,她任何的喜怒哀乐都只为了家族!
就像太祖母——是的,就像这三个庞大家族的中心领袖一样。
将来,小夜子将会继承太祖母的任务——在任何人之上,甚至在日本皇族之上。
小夜子不在乎任何人,她甚至不在乎她自己,于是小夜子谁也不爱;而爱上小夜子……爱上小夜子是可悲的。
他早已理解,也早就免疫。
“请用茶。”小夜子柔若无骨的手,捧着翠玉茶杯送到他面前。
“要怎么样才能让你放过她?”
小夜子依然没有抬眼,她轻轻呵着茶水,一缕细雾柔柔飘起。“当你,比我的丈夫更重要的时候。”
他阴沉地咬牙!
她柔美轻笑,倾着美丽动人的角度睨着他。“表兄,这比与我为敌轻易多了。太祖母多么爱你,只要你愿意,你随时可以凌驾姬月良将之上;对家族而言,你比他更适合当领袖,你知道的。”
他深吸一口气起身:“我会考虑看看。”
樱冢小夜子立刻伏下身子送他。“在你考虑期间,我一样会想办法令莫小姐回到我丈夫身边。”
拉开纸门,寒泽织真回头静静地凝视着樱冢小夜子……
“幻之美人”,那天他特地尝过;甜美得令人陶醉,之后却又苦涩得令人想要流泪的汁液——
那不该用来形容莫芜薏,那该用来形容樱冢小夜子。
呵!樱冢小夜子啊!好一个真正冷血无情的幻之美人。
第三章
王者之姿
在附近找了家小旅馆安顿下来之后才发现两个人身上的钱所剩无几,而阿朗又失去了工作。
“PUB是不能再去了,那些警察也许会再到那里去找你。”
阿朗撇撇唇,有些恼怒地挥个大大的手势:“真该死!两年前来日本的时候一无所有,到现在还是两手空空!真不知道我这人到底在搞什么?无所谓啦,工作再找就有了,东京这么大,我就不相信他们能堵死每一条生路!”
莫芜薏轻叹口气,她的钱几乎全花在买书买颜料上面,谁料得到事情竟会发展到令她们连住的地方也没有?
现实生活可怕得很,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想来想去,她的手终究还是伸向话筒——
“不要!”阿朗立刻按住她,眼神二十万分坚决。“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证明我能照顾你。”
“阿朗,我已经不是孩子,不需要人照顾。”莫芜薏再度叹息:“我只是要打电话给我大哥而已。”
阿朗倔强地抿起唇,不肯让步。
“阿朗……”
“两年前我又病又穷的时候是你照顾我,要不然我可能老早死在那个地下道里了。现在为什么你不能相信我也有能力照顾你?”
两年前,阿朗背着吉他到东京寻求梦想。身无分文来到陌生国度,她只能在地下道里卖唱,过着餐风宿露的生活,一个月过去,铁金刚也要变成一堆废铁,更何况是一个人?
莫芜薏在地下道里听过她唱歌,哀怨的中文情歌听得人泪流满面,那夜好冷,她心血来潮回到地下道,没听到熟悉的歌声,却看到三、四个街头少年正大肆掠夺倒在地上的异乡少女。如果不是她赶到,那些血气方刚又胆大包天的男孩恐怕还会犯下更可怕的罪行!
莫芜薏将阿朗带回小公寓,她病得像一只小猫,连喝水也没有力气,却懂得苦苦哀求不肯去医院;她拿的是观光护照,只要被发现立刻就会被遣送出境。
莫芜薏花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将病得不省人事的她救回来,又用了快一个月才知道那少女名叫“阿朗”;她有着男子汉的冒险精神,和一颗男子心的漂亮女人。
两年过去,阿朗比当初更像个男人了,俊挺出色的外表不知迷倒多少豆蔻年华的少女,现在她要更进一步,像个男人一样肩负起照顾她的责任。
阿朗从来没把感情放在嘴上,她只是一直在那里。当她回头、当她伸出手的时候,阿朗便无声无息出现。
这样的感情与男人多么不同!只是她不知该如何接受?暴躁而沉默的阿朗只是寂寞,为了保有这分异乡感情,什么包袱她都愿意扛,只是,这样的感情是多么沉重啊!
“就算让我报答你。”
“你早已经报答完了。”莫芜薏的手终于离开话机。“别太勉强,你没有居留权,很容易吃亏。”
阿朗浅浅一笑:“我都已经是老东京了还怕什么?”此时旅馆门外响起侍应生的声音:“送水。”
阿朗愉快地吹着口哨去开门,门才打开便愣住了:“你!”
穿着侍应生服饰的女子笑嘻嘻地推开她,迳自进门:“安顿好啦?嗯……这房间好像小了一点儿,挤两个人恐怕不太舒服吧!”
“喂!”阿朗急急忙忙拉着她:“你到底是谁?”
“我嘛……狐狸。”女子笑眯眯的,弯月型漂亮的眼睛不知怎么地,看上去竟真与狐狸有几分神似。
“搞什么鬼——”
“那不要重要啦。”名叫狐狸的奇怪女子动作十分夸张地将房门拉开:“反正我们都只是配角而已,不必太介意。今天主要是跟两位美丽的好小姐介绍一个黄金单身汉,‘寒泽织真’先生!”
伴随着卡通似的夸张音效,旅馆小门外面果然站着个沉默的男人。
连向来严肃的阿朗都愣住了,狐狸的动作太夸张,而出现的男人又太陌生,霎时阿朗什么反应也做不出,只能像个呆子一样定在那里。
莫芜薏却微微蹙起眉。
莫芜薏的眉头才动,阿朗已经摆出防卫姿态:“你又是谁?姬月良将的狗腿子?”
“嘿!身为配角这样说话可就太难听啦。”狐狸皱皱眉道:“要不是他,你现在正蹲在牢房里等着被遣返呢!”
寒泽织真与莫芜薏无言地彼此凝视了三秒钟。
狐狸来来回回看了他们两次,终于恍然大悟地嘻嘻一笑:“喔!对不起,这么重要的场面的确不应该有外人在场,我们走了。”她说着,立刻拖住阿朗的手往外走。
“喂!我没说要跟你走,放手啊!”阿朗哇哇大叫,无奈狐狸连一点机会也不给她,迳自将她拖出门去。
配角离开了,剩下两个沉默的主角。
仿佛思索着开场白,寒泽织真良久之后才走进房间,顺手带上门又过了几秒钟,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来到莫芜薏而前。
“我是寒泽织真,樱冢小夜子的表兄,姬月良将的表弟。”背书似的音调,让他恨得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沉默,双眼直直地凝视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足足过了一分钟才开口:“我爱你,早在一年之前。现在,我请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能追求你、与你白首谐老的机会。”
莫芜薏愕然!
说完话,寒泽织真在她面前半跪下来,以一种山河难以撼动的专注眼神等待她的答案。
她愣愣地,完全不知道自己该有什么反应。剧情发展太快,连她自己也觉得突兀!
一阵死寂的沉默,寒泽织真的姿态僵硬得仿佛石像。
几秒钟之后,她终于轻呈口气,反应过来。
“寒泽先生,我不可能同任何人白头偕老,我有病,是绝症……”
“我知道,医生说你不可能活过二十七岁,但你已经二十八岁了。也许等你六十八岁的时候,你会笑着如此对我们的孙儿提起这件荒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