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朗!阿朗!你在哪里?快出来啊,阿朗!狐狸好想你!阿朗……”
少女们喊得十分卖力,她们再也不管路人奇怪的眼光了,只是拼命拉开嗓子大叫,只希望阿朗能在最后一刻奇迹似的出现!
狐狸跟着她们走遍大街小巷,在任何可能有走唱艺人的地方寻找阿朗的身影,他们甚至动员了整个补习班的男生,骑着摩托车四处去找在街头卖唱的女子。
只是早晨的时光过去了,中午也悄无声息地溜走,然后是下午,然后是傍晚。她们喊得声嘶力竭,连电视台记者都好奇地想要前来采访这一段动人的异国恋曲,而阿朗还是没有出现……
狐狸终于在一家便利商店前站定了脚步,前方的少女们伤心地回首伫足。
“狐狸……”
“我必须回去了……”他深深地朝她们鞠躬行礼:“谢谢你们这几天的帮忙!我永远不会忘记你们的……”
“狐狸,再找一下好不好?一下下就好,也许她就在下一个街角,也许……也许只要再过一个红绿灯——”
也许他这一生再也没机会见她了。
望着他极度失望沮丧的神情,少女之中已有人忍不住发出啜泣声。
“谢谢你们……”他将身上挂的大牌子拿下来,再也忍不住伤心——他转身慢慢离开那里。
少女们哭成一团,怎么也不能相信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便利商店的门发出清脆的叮当声,一名背着吉他的女子走了出来。她管不了那么多的!少女蓦地冲上去劈头就问:
“小姐,请问你是不是阿朗?”
女子居然愣了一下,怔怔地点个头。
她们疯了似的互相拥抱欢呼:“找到了!我们终于找到她了!狐狸!狐狸,我们找到她了——咦?狐狸呢?狐狸——”
第九章
开始
夜里,她独坐在古画修复室中一点一滴地靠近梦想;白天,她躺在老人仓库的一隅,有时累极而眠,有时认真地研究她请老人夹带出来的书籍。
老人很少说话,也常常忘记替她张罗食物,但她一点也不在意。几天过去,她已经浑身又脏又臭,看上去、闻起来,都像个可怕的流浪婆。
她的进度很缓慢,这是她唯一介意的!她非常担心自己赶不及在时间来临前完成修复工作,那工作需要的不只是耐心与天分,它还需要冗长的时间做为后盾。而她最缺乏的就是时间!
每天只要美术馆的灯一关,她便迫不及待地循着老人教她走的路来到修复室,而天亮的时刻她也拼命奋战到遥远的人声传来,她才像只慌张的老鼠逃蹿而去!
她知道这非常危险,她随时可能会被发现而赶出美术馆,甚至会被人扭送法办,但她就是不能停止这冒险。
她的时间十分宝贵,与时间竞赛是最困难的,但她不想选择,也没得选择,她一定要完成“圣婴图”——就算她真的得死在那幅画前面也在所不惜!
夜晚的时间,她全心用来工作;白天的时间,她便用来思念……
与寒泽相处的那几天成了她记忆中最弥足珍贵的时刻!她能清晰地忆起他所说的每句话和每个细微的小动作。
她总是在梦中回到那几天,小庭院里的气息、微风轻吹的抚触……寒泽织真一次又一次来到她的梦中,温柔地凝视着她。
她总会因为极度的思念而流泪……
无数次的泪水,让她几乎忍受不了那摧折!她好想念他,那种渴望可以将一个人逼到疯狂的临界点;而她也才了解到织真的爱情有多强烈——
假使今天濒死的是织真,假使他们的立场互换,她未必有那样的勇气承受!她完全无法想像失去织真的生活将如何酷似地狱……
远远地,美术馆内传来即将休馆的音乐与广播。
莫芜薏很快起身,将那幅织真的画像紧紧放进怀里。
灯一熄,她立刻悄无声息地在馆中潜行。
怀里那幅画像带给她勇气。
她可以感觉到织真的心与她同在——在不知名的地方,寒泽织真怀着与她一样的思念,彼此相依相偎,彼此深深爱恋着……
她能撑下去的。
她一定能支撑到完成这幅画。然后她要飞奔到他的怀中,紧紧抱住他,再也不放开;她要亲口告诉他,她很爱他——她需要他。
为了这一点,她必须活得更有勇气,画得更加用心!
因为她好想他……真的好想好想……
丧礼的安排事宜进行得十分隐密;很快地,在姬月帝国大厦的后方已经布置出一个庄严不比雅的灵堂。这家族原本便是不出世的,知道老太太的人自然不多,但前往吊唁的全都是日本政商界顶尖人士。知名的、不知名的,他们悄悄前来,又悄悄离去,临行前总不忘若有所思地注视寒泽织真。
他便是这庞大家族的下任继承人,但他们却对他全然陌生!
他喜欢什么?厌恶什么?性格是温驯的?还是狂暴的?这些事竟没人能告诉他们。那是多么可怕的情势啊!
寒泽一直沉静地坐在灵堂的一角,指挥若定,而脸上却没写任何明显的表情;他看起来并未特别伤心,虽然眼里有悲伤的痕迹。
那种超乎寻常的平静令许多人不自在——
“老太太……”粗嘎的哭号声由远而近,与这肃穆的场面显得十分不搭调,冲进来的粗壮男子也是如此,他的黑西装下面甚至还穿着色彩艳丽的夏威夷花衬衫。“老太太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么突然?您怎么不肯等等我啊……”
男子哭得声嘶力竭,但那张涕泪纵横的脸怎么看都非善类。
“请节哀。”秋之左卫门一身缟素,她上前扶起他:“铃木先生。”
“他是铃木庆伯,主管了家族中所有与码头有关的业务,同时也是码头公会的会长。”冬之左卫门很快在他身边做出简报。“此人生性好斗,过去已经常常顶撞老太太,根据我们的了解,他可能已经勾结了黑社会准备并吞其它码头的势力。”
铃木粗鲁地擦干眼泪鼻涕,摇摆着硕大的身躯来到他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过一次之后才开口:“你就是下任领导?听说是寒泽老兄的独生子?”
“是。”
“过去几年你在哪里?”铃木拍拍胸脯,那艳目的花衬衫显得特别刺目。“当我们在码头上流汗工作的时候你在哪里?当我们为了家族则与那些死条子周旋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看!”他霍地拉开花衬衫,露出肚子上老大一条刀疤:“这就是我为家族付出的代介!嘿嘿!缝了七十四针,帮我缝伤口的医生到现在手都还酸着呢!那时候你在哪里?就凭你这毛头小子,有什么资格领导我们大家?”
“铃木!你敢在老太太灵前放肆?”秋之左卫门冷冷喝道。
“嘿!别拿老太太来压我!她死的时候我人在夏威夷,也没听到她到底交代了什么,搞不好她说这家族要交给我打理呢!”
“你真放肆!”冬之左卫门怒道。眼看已经要动手,寒泽却静静拦住她。
所有的人都等着看他如何处理这场面。
铃木是个大老粗,他早有心叛离家族,可是又舍不得家族所能带给他的庞大利益,现在老太太死了,接手的只不过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自然是第一个发难!
寒泽织真一直没起身, 他脸上的肌肉甚至没有抽动, 他只是很平淡地开口:“不服气的话,你可以带着你的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