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答应。”考虑了一会儿,杜沧海认为
这笔买卖可做,反正届时宫穹魈死了,背叛他的虞丝萝也不会好过到哪儿去,官穹魁的死足以折磨她一辈子,再怎么看,他都划算,他岂会不答应。
“很好,希望你能言而有信。”有了杜沧海的承诺,他便可以放心地走了。“身后的人给我听着,待我死去后,你们得尽全力护送夫人和小姐回到官家。”
“是身后的手下们是掉着泪咬牙接下他的命令,这是他们惟一能为少爷办到的事。
虞丝萝整个人傻愣愣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宫穹魈,眼泪再也止不住,不断滚落。
茫茫天地间,阳光不再让人觉得和煦,反倒是令她寒冷到骨子里,更多的片段又问进脑海中,几乎可以从头到尾连贯起来,清灵的眼眸登时一亮,她想起了生下小琉衣的情景,想起与他生死相许、私订终身的幸福滋味。
忘魂草该有的效力早在两相牵引、饶是用利斧也斩不断的情丝下消散了。
他是她的情人,是她的爱人,也是她女儿的爹,尽管两人碍于她先前的婚约没能厮守,可他还是她发誓要生死相许的男人。
是她不好!是她不好!若非是她五年多前惊骇于母亲的以死相逼,让她不敢点头答应嫁给宫穹魈,甚至因此要求他别逼迫她,撇下两人的爱恋跑回家去,一心想挽救母亲的性命,不论家人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她都答应,到最后,还顺应了众人要求,含泪喝下忘魂草,遗忘所有,今日就不会惹出这么多事端来,她早就会是他的妻了。
错的人是她,为何受罪的人要是她的爱人、她的女儿?确定所有事都能照他的安排去走后,宫穹魈眼也不眨,拿起长剑便往自己的腹中用力刺下。
“不--魈--”看见他长剑扬起时,她的心像是被寒冰冰冻住般寒冷,她的呼吸也在这一刻间停止。
银亮的剑身刺人腹中,拔起,血花飞扬,染红了他的衣衫,刺红了所有人的眼,可他仍旧站得稳稳的,双脚不曾移动过半分,器宇依旧轩昂、傲然。
抓住虞丝萝双臂的两人不自觉地松开了对她的钳止制。泪,冻结在她眼眶之中;血,过不了四肢百骸间。
小琉衣亦是眼睁睁看着剑起剑落,一颗颗泪珠自她眼中夺眶而出。
虞丝萝缓步走向受了重伤的宫穹魈,由身旁紧紧抱住他,却没有探出手为他止血,若说今日魈非得死在此处的话,那么,她会陪他,绝不愿一人独活,算她是对不起她那苦命的女儿,再也没办法尽到为人母亲的责任。
“丝萝……”宫穹魈气血略失,黑沉的眼眸深情地看着她。
“让我陪你,魈。”紧紧地抱住他,怕一个松手他就会倒下。
“你这是何苦呢?”低叹一声,最不愿的就是让她见到如此血腥的画面,他怕此种景象会在她心底留下伤痕。
“不苦,我爱你一点都不苦。”用力摇头。
“哼!虞丝萝,你这么抱着他以为就能救得了他吗?”杜沧海不屑地哼了哼。
“杜沧海,你言而无信。”她淡然一笑,是在笑他的食言。
“贱人!你说什么?!”她居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他言而无信,她可知道宫穹翔的性命尚掌握在他手中。
“你可记得五年多前,你要求我服下忘魂草,当时我们的交换条件是你永不为难我的女儿及魈,而今,你倒是把承诺过的事忘得一干二净。”她冷冽着声音提醒他。
“哼!你还有脸说!我让你眼下忘魂草,你也答应我不跟宫穹魈见面,瞧瞧你现在做了什么?!”他气得直跳脚,真要翻旧账还有得算了。
“你忘了我服下忘魂草吗?什么事都忘了,会跟着魈走,恐怕也是我内心深处仍恋着他、想着他,我无法自我克制。”痴痴地凝望着他,细诉深情。
两人四目相对,浮现在脑海中的是那一段炽恋缠绵,若不是有人从中阻挠,他们早比翼双飞、双宿双牺,何苦惹来这么多苦难,折磨他们也折磨了他们的女儿。
“哼!这样我们两相扯平!”说来说去,杜沧海可不觉自己有错。“对了,你不是眼下忘魂草了吗?怎又会想起五年前的事来?”她不该还记得他许下过的承诺,为何突然间她像是想起所有一切,难道是忘魂草失了药效?不!不可能!他随即否定怪异的想法。
“我是眼下忘魂草,我是该把所有事遗忘,但,现在我全部都想起来了。”她淡淡宣布。
“什么?!怎么可能?!忘魂草是没有药可解的,你怎么会想起来!”杜沧海气得跳脚,直叫骂,是他拿到的忘魂草是假的吗?但不可能,明明她眼下后,就忘了宫穹魈,怎会是假,可她又怎么会想起一切的?
“你想起来了?”宫穹魈情难自禁地抚上她的脸颊,忘了手掌亦沾染到自己的鲜血,在见到她的脸颊沾到他的鲜血后,便以衣袖轻轻为她拭去。
“是的,我想起来了,在杜沧海残酷的逼迫下,我想起了一切。”她反握住他的大掌,将之紧紧贴在颊畔,舍不得放。
“丝萝··”
“魈,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不管是生或是死。”上天下地,她都追随他追随定了。
“不行,小琉衣需要你。”他不能让她自私地随他离去,否则独独留下小琉衣太可怜了
“我……”她看了看女儿,心坎疼了,瞧小琉衣受苦的模样,她怎生舍得再让小琉衣受苦,可她也不想一人独活啊!
小琉衣不敢表示意见,只是不断地淌泪,她的爹爹就要死了,而她的娘娘也不愿意活,那她要怎么办?!她好怕、好怕,可又不敢开口,如果可以,她希望她的爹爹和娘娘都能活下来。
“够了,你们废话别多说,不管怎么样,明年的今日都要成为宫穹魈的祭日。”管他虞丝萝要不要追随宫穹魈而去,最重要的是要取宫穹魈的性命。
无情的话语鞭挞着爱人的心房,她无言地看着宫穹魈,晶莹的泪珠颗颗滑落香腮。
他好残忍!好残忍!为何要她一人独活?!要知道失去了他,她一个人活下来也不会感到快乐,可他们的女儿却需要她,失去了父亲,不能再没有母亲照顾。
她该怎么办?!真照魈的话去做?
“丝萝,别哭,你哭得我心都拧了。”没以手为她拭泪,这回他以唇-一吻干她的泪痕,残留下最后的温柔。
‘求你,在你决定永远离开我时,不要对我好,不要。”现在他对她好,就是对她最残忍的举动,要她生生世世都忘不了他的好。
“对不起!”忍着满腔悲痛,诉说着歉意。
凄楚几乎令她合上眼,可她没敢闭上眼帘,她怕,怕这一闭将成遗憾,当她再睁开眼时,他已离她而去,所以她要强忍着心伤,睁大眼看他,让这一眼成为永恒。
“快点给我动手啊2我的耐性可也是有限度的”杜沧海等得不耐烦了,开始怒吼。
杜沧海的催促声无疑是用力敲下的丧钟,两人相互凝视,久久舍不得移开对方半分,像是要永远记下对方此刻的模样。
“我爱你,魈,非常、非常地爱你。”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可以当着他的面倾诉爱意,往后,她能倾诉的对象便只成了一块墓碑。
“丝萝,我··,……”最后的爱语凝结在喉中,不想加重她的负担,也不想她在他死后还惦记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