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出家人不打诳语,却要他这个丐帮弟子说起谎来了。谁教他和樊泷是好兄弟呢!该是认了。
“樊少侠,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块儿回去庆贺、庆贺?”巫山派掌门碍于礼貌不得不问,事实上,他压根儿不希望樊泷出现在他们庆功的场面上。
“不了,我还得回少林覆命。”他摇摇头,觉得巫山派的每个人看起来都面目可憎;但真正可恶的人是他才对,如果不是他,今日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不会发生……
“那我们就此告辞。”巫山派掌门才懒得管他,草草拱手后,转身邀请其他门派的人马。
武伟在随着师父离去的途中,经过房孤绝的尸首时,冷冷一笑,示意一旁的师弟将房孤绝的尸首搬回;要示众也好,鞭尸也罢,总之,功劳是算在巫山派头上。
少林算什么?真正厉害的可是巫山派,他们巫山派就快要取代少林了!
哈!哈!哈!
等巫山派和其他门派的众人一走,樊泷深吸口气,强忍住内心悲恸,摇摇晃晃地看着山崖之下。
“嘿!兄弟,你可别想不开。”丐帮弟子吓死了,就怕他跟着跃下万丈深渊。
“你放心,我不会。大哥,烦请你帮我到少林走一趟,替我禀告师叔有关这儿发生的一切事情。”他摇摇头,在未确定她是生是死时,他是不会轻言死去。
“那你呢?你不回去?”
“不,我要找她,我知道她没死。”
“这……”丐帮弟子面有难色地想:应当是死了,从这么高的地方跌下去,怎还活得成?但他没胆说出,就怕会刺激到樊泷。
“大哥,请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
“好……好吧!那你自个儿多保重,若找不到她,也千万别想不开。”丐帮弟子好心提醒。
“不会找不到的,不论花多少年、多少时间,我终是会寻到她。”他非常有信心。
丐帮弟子闻言仅能摇头叹气。情字磨人啊!房焰舲及樊泷之间的纠葛太深,不是他所能明白的。
他拍了拍樊泷的肩,叹气认命离去。
丐帮弟子一走,天地间仿佛只剩樊泷一人,他紧盯着崖底,抿唇一笑,然后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跳——这是他唯一知道最快寻到她的方法。
焰舲……别走得太远,别走得太快,他就来了,就来救她了,他不会留她一人孤独面对所有创伤,他来了!
等他!一定要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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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房焰舲纵身投崖的樊泷并未如愿寻到她,他跌入激川之中,被冲了老远,没见到她的身影;在好不容易爬到岸上后,他更加确信有激川的保护,她绝不会轻易死去。
她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
他要找她,诚如他先前所言,不管花费多少时间、多少精力,他终是会寻到她,且不让她再离去。
而樊泷这一找,整整找了五年,才又让他见到魂牵梦萦的人儿。只是这回她受了重伤,被南宫忠所伤……
他不会让她死的!他们之间还有许多话要说、许多情要谈,再也没有任何人、鬼、神能轻易地将她自他身边带走。
这一回他会将她守得牢牢的,不管发生何事……不管!
第九章
她在黑暗的世界里迷离,上不了天,遁不了地,身似柳絮不断飘荡。忽冷忽热间,她看见了曾经死在她手中的人;成千上百的人慢慢向她靠拢,记得的、不记得的皆来向她索命。
他们心有不甘、浑身是血、张牙舞爪的想抓她,成千上百的双眼含恨瞪着她、成千上百的双手死命抓住她,不让她有逃出生天的机会。
她漠然接受那些人的拉扯撕抓,没有反抗、没有尖叫、没有惊恐,只是淡漠地看着这一切。这是她欠他们的,不管他们如何待她,她皆无话可说。
他们拚命地揪她细长的发丝,以尖锐的长指甲划破她的肌肤,想让她尝到所有他们所尝过的苦。
可她的毫无反应,反倒让他们觉得无趣:当所有怒火、怨恨发泄过后,他们此起彼落咒骂她。
如果她像个鼠辈跪地哀叫求饶,他们在报复之余也会感到痛快万分,但她不!偏像个木头人般由着他们撕抓,使得他们完全尝不到报仇的甜美果实,只是令自己更加沮丧罢了。
在恶狠狠瞪过她后,那些人便一个接一个隐身离去;不是放过她,而是时候未到。
在所有魂魄皆离去后,她保持原来姿势一动也不动,冷然的眼直视着前方,一幕幕令人心碎的画面浮现在她眼前。
她看见父亲遭到武伟背叛,无情地被杀害,看见各路人马由樊泷带领而来,他们血洗房家庄,一如她从前血洗其他山庄般。房家庄内的人死的死、投降的投降……可投降了又如何?还不是一一遭到杀害。
鲜红的血似红花般渲染整座房家庄,一如她身上艳红的嫁衣。
虚软无力的身子飘飘然,无路可躲、无处可去,到处都是要她命的人,就连武伟那张可恶狰狞的脸,也不断的在后头追着她,执意要取她的性命。
她想逃,是不甘死于武伟手中。任何人都可以杀她、要她的命,但就武伟不行!死在武伟手中,只会令她觉得不光彩,也觉得自己懦弱无能。
她要逃,绝对要逃,可她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瞧着武伟不断向她逼近再逼近,直到她可以清楚感受到他身上不断吞吐出的贪婪气息:她惊得不断抽气,想杀他为父亲报仇,无奈双臂沉重得犹如被绑上千斤重的铁条,连动一下都万分困难。
心底是又急又气,却无法可施,在武伟朝她扑杀而来时,她吓得惊声尖叫,想向人求救,却想不出半个可以救她的人。
武伟邪恶地对着她笑,嘲讽道:“没有人会救你,每个人都认定你罪该万死,你就乖乖死在我手中,让我立下大功。”
她拚命摇头。不!她不能死,现在还不是她该死的时候,她还有许多事未做,没有报仇,没有……没有……
没有什么?!猛然出现于眼前的人竟是樊泷。
因为连续吃过她许多亏,他不再伸出援手,仅是冷眼看着武伟伤害她,像是捉弄耗子般慢慢捉弄她,要她在死前多受点苦。
她说过不哭的,在受重伤落崖跌进激流中,她也是一再告诉自己不能输、不能死,要是死了,爹的仇就没人能报了。
所以她拚了命保住一条命,拖着疲惫沉重的身躯上岸。上了岸,她甚至不敢现身,只敢躲在深山中,由着身上严重的伤口折磨她,在高烧中睡睡又醒醒,仅靠身旁的小水洼支撑她的体力,不致早早向阎王报到。
她不服输,在好不容易拥有一丁点体力后,便就近摘取些野草当药涂抹在伤口,不管有效无效,至少经过漫长的时间,她都撑过来了。
疗伤期间她一直咬着牙不叫苦、不落泪,但此刻,她竟万分的想流泪,为的是什么?是樊泷的见死不救吗?
能怪他吗?能怨他吗?错的人是她,他没义务接二连三救她,这已是他的极限,她还想奢求些什么?
不该啊!
像她这种集万恶于一身的女人不可以太过贪心,会招致今日的果,是她昔日种下的因,她是该甘于接受樊泷的冷漠以对。
可她偏又心有不甘,像是想求点什么似的。她期待樊泷能给予一丁点回应,只要一丁点就好,她不求多,真的!只要一点点,她就会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