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是盯着他看,一句谢谢始终梗在喉头说下出口,迟疑了下,终是接过他的善意,轻轻啜饮。
樊泷的水则装在另一竹管中,他悠闲地喝着水,不以身处荒郊为意,恍若他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
为何他能处之泰然?房焰舲无声地问着自己。
清风徐徐吹来,将平静的心湖激起点点涟漪。
心头猛然一颤,她佯装无事地暍着樊泷为她取来的水,甘甜的清水沁入心脾,抚慰激狂不安的心房,却也燃起小小火苗。
两人皆是沉默无言,各自陷入沉思当中。
不该有所牵扯的,偏又……唉!
“你……”她欲言又止,想要叫他离开,最好是走得远远的,别再出现;可话到嘴边,却始终无法说出口。
她到底在做什么?怕他会引起爹爹的怒火?凡是引起爹爹不满的人,都已向阎罗王报到,是否她怕他最终会成为其中一员?
“嗯?”樊泷偏头望向她。
“……没事。”算了,他是死是活一律与她房焰舲无关,她何必在乎?何必费事警告?
见她有事隐瞒不肯说出口,樊泷也不强迫,仅是淡然一笑;他抬头看看天色,觉得自己休息够了,该是上路的时候。
“你还会累吗?”
“不会。”累的人是他,不是她,毕竟是他一路背着她行走:可他仍旧不喊苦、不叫累,视一切为理所当然。为什么他会如此?这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那我们继续走吧!”他笑着背对她,等她自动攀上他的背。
抿着唇,神色复杂地看了他的背脊良久,然后轻软地栖伏在他的背脊上,由他承载她的重量,带她离开。
轻合上眼,感受他稳健的步伐及徐缓起伏的呼吸,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是身处在一片大海中,安全无忧且与世无争。
猛然惊醒瞠开眼,天!刚刚她在想什么?!
与世无争?!多么可怕且从未出现在她的世界的字眼!
哈!实在可笑,杀人如麻的她,脑海中竟然会浮现“与世无争”这四个字,她疯了下成?!
全都是他!是他那怪异的脾气该死的影响了她。假如他未曾出现过,她就不会变得这样奇怪。
都是他!全是他的错!
房焰舲将所有事一股脑儿地怪在他身上,方能使自己心里好过些。
和房焰舲一样,樊泷的心思也是五味杂陈,尚理不清该拿房焰舲如何是好,他们之间存有太多不该有的牵绊,而这所有牵绊竟是他一手造成的?
怎会如此?他到底在想什么?聪明的话,就该和她保持距离,何苦如此牵扯不清?
两人各自陷入各自的心思当中,没有任何交谈,但心却拉扯不住,它——不断飘忽的远扬,不知会飞向何处、停伫于何方。
“找到了!”一声狂喜大暍,将两人的心思拉回。
太好了!总算让他找着人了!算他聪明机灵,在悬崖之上发现房焰舲的宝剑,虽是断了两截,但仍被他眼尖认出;他大胆猜想她是掉落悬崖底下,特意寻找通往底下的路。果真皇天不负苦心人,他的付出得到了成果。
哈!哈!回去后,非得向房孤绝好好邀功不可。
房焰舲瞪着武伟看,樊泷也看向武伟,他的出现更是证明他和房家父女之间的关系密不可分。
“找我的人出现了,你走吧!”房焰舲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同时,她的脸敛起所有任何表情。
“据说他是你父亲最看重的人,看来传言并不假。”樊泷并不介意与武伟正面冲突,他有自信不会打输。
“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你还不走?”
“姓樊的,乖乖把人放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武伟仗着自己在江湖上的名号响亮,无惧的大声放话。
“你走,最好永远都不要再出现,我……我爹他不会放过你的。”忍了许久,房焰舲终究是低声把警告说出口,然后轻轻地挣脱下他的背脊,低头敛眉,不教武伟瞧出她的异样。
“什么?”他纳闷地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何要他走。
“我爹他若是知道你要做什么,他会杀了你的。”深吸口气,像是怕自己会反悔似的,她匆匆说道。
“我不会走。”他摇摇头,她绝对不会晓得,这小小的警告在他心底引起多大的震撼。
她——关心他?
“随你,到时若是你身首异处,可别说我没警告过你。”她拚命的说服自己,之所以警告他是要还他的救命之恩,别无其他。
“姓樊的,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放人,有你好受的。”武伟离他们尚有一段距离,听不见他们在谈什么,但见房焰舲神色自若,仿佛没发生过任何事般,这……还真不知教他该怎么做。
姓樊的可知道房家庄的内幕?他应是晓得房焰舲的两种面貌了吧?!否则怎会没对房焰舲奇特的装扮感到讶异。
哼!既然如此,干脆他就来个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杀了姓樊的,以杜绝后患。
没有考量房焰舲尚在樊泷手中,极可能因为他的出手而陷入危险,他一心只想要取得樊泷的项上人头,在房孤绝面前立下大功,使房孤绝更加看重他。
于是,他要起漂亮的剑招攻向樊泷。
“你退后些。”樊泷没打算让她受到牵连,轻轻的将她推到身后,再上前迎接武伟的正面攻击。
房焰舲站在后头看着他们俩过招,为武伟轻敌的举动,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那个笨蛋真以为自己打得过樊泷?
简直不自量力!
长剑来袭,樊泷于闪开长剑的同时,长腿轻松一抬,立即让武伟狠狠地摔趴在地、吃了满嘴沙,姿态丑陋到教人发笑。
“可恶!”武伟万万想不到自己会有输得如此难看的时候,他气得龇牙咧嘴叫嚷,恨不得马上杀了姓樊的泄恨。
樊泷并未将他的怒火放在心上。不过是短短一招,便已让他探出武伟的底;武伟的功夫没房焰胎来得好,会输是自然。
“我要杀了你!我要将你碎尸万段!”武伟抓狂地狼狈跃起,扬着手中的长剑不住叫嚷。
房焰舲冷眼笑看武伟丑陋的嘴脸。“啧!丢人现眼。”这人是不是没有自知之明?明知打不过人家,还敢撂下狠话,可笑之至。
等等!平日她与樊泷对峙,是否也出现过同样的面貌?她……也曾这样不满叫骂吗?好丑!好丑!丑到连她都看不下去了。
她烦躁的想着自己先前曾有过的行为,简直和武伟一样愚蠢可笑。
而樊泷在面对她及武伟时,可有不同?无声的问着自己,她细心观察。
武伟疾疾冲向樊泷,执意非挫挫樊泷的锐气不可。可惜,他同样没能沾到樊泷的衣袖,即使樊泷受了点小伤,要对付他仍是绰绰有余。
樊泷拦下武伟手中的剑,反手将之架在武伟的脖子上,登时令武伟吓得冶汗直流,真怕樊泷手一滑,就要了他的小命。
看到了这儿,她已有结论——樊泷对武伟的手段要比对她来得冷绝。她开心的悄悄笑开唇儿。
“你……想怎样?”武伟颤着声问。
“你认为呢?”这人留不得,樊泷加重手中力道,将武伟的颈子划出一道血痕。
“别、别、别杀我。”剌痛由颈际传来,武伟吓得快昏过去,连忙出声求情。
樊泷半眯着眼笑问:“你会怕?”武伟既是跟随房家父女,想必做过不少坏事,这样的人也会怕死?他怎么不想想其他遭他所害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