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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发丝微卷,前发长及眉尾;偶尔他将其轻拨至一旁,却总是一小撮发丝兀自垂在额前,诉说着他的帅气。

  他的脸廓微长却圆滑,融合着柔性美与男性应有的英挺正气。

  米白色西装、淡蓝衬衫、变形虫花色领带;穿着亦与他的气质相搭配,彰显着一个上流社会人士的个人见解及品味。

  此刻的他拿着高脚杯、手肘撑在桌上、毫不拘谨地和何晓琪等人谈笑着。

  韩冰雪痴痴地看住他,连着两道未曾动手的美食被侍者收走了都不知道。

  他不禁想,像他这样的男人,当着不甚熟悉的几名女子说出那句话,是何用意?

  告诫她们小心点,不想受伤的话就别太接近他?还是要他们有心理准备--总有一天,她们也成为他口中“为他哭惨了”的女人?

  这种男人……自负、浮华……

  “你已经把我看穿了吧!”

  他一直对着何晓琪和蔡伊龄的目光突然转向韩冰雪这方。一瞬间,韩冰雪不知道他是不是在何她说话而无所反应。直到另外三人的视线亦全聚集于她身上,她顿时宛如被俘的猎物,惊慌不已。

  她低下头,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只觉脸颊一阵热烫,心脏鼓动的声音在耳边猛响着。

  “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何晓琪发声:“你别岔开话题!”

  他低笑两声,“也被你看穿我的企图了……”

  “你呀……”何晓琪亦发出和他契合的娇笑。

  几个人很快回复方才聊得正热络的情形。

  唯独韩冰雪没有。

  她拿着刀叉的双手严重颤着,无法使力。胃部一阵扭痛;为免失态,她没有皱眉,也不好弯身抱腰。

  她很容易紧张。

  自小只要别人朝她那方使个不友善的眼神.她就会开始忐忑难安,手心猛冒冷汗。有时甚至连着一个礼拜胃肠不舒服、上吐下泻。直到整个人儿近虚脱后,才发现一切全是她自己多心。

  随着年纪渐长,愈了解这个特点很要不得。她试着对自己作心理建设。当工作出了差错,或人际关系发生问题,致使种种不适的症状一一出现时,她会缓缓在心底告诉自己--没事的,别这么紧张,没事……为了一点麻雀小事弄的身体违和,不值得……

  这个方法向来有效。

  可是如今她已在心中说了几十句“没事的”了,却未见任何成效。不但身子抖得厉害,胃痛更是加剧了。

  怎么会这样呢?这只是一场与她无关的饭局啊!怎会为了一名陌生男子无心眸光与台词而心颤不已。

  没有其他办法,她只能继续自我暗示--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别紧张……没什么好紧张的呀……!

  她简直想狠狠打自己两巴掌!

  都已经是个二十四岁的成年人了,竟然无法平稳自己的身心……

  “别因为我说了那句话,就不再看我了呀!”优美中溶着一层轻浮的男中音又缓慢地、飘飘荡荡地晃入她耳中。

  有一瞬间,韩冰雪以为自己的心跳已经停止。他这句话又是对她说的吗?如果是,她该怎么办?

  她的下颌抵到上胸口,头低得不能再低;下垂的头发几乎遮住整张脸。但那一道道锐利视线还是射过黑发,灼烫了她脸庞时,她鼻头一酸,豆大的水珠倏地从眼眶里掉下,在淡粉的桌中上晕出深一层的水渍。

  她是怎么了?这些人和她没什么干系,何必为他两句话,就像受了莫大委屈似的,无声地掉着泪。但是……怎么办呢……这些泪水根本不受她控制,还弄得她连着抽噎了两声。加上腹部翻搅得反胃感,她举手捂住嘴。

  “别吓我们。我们会以为你在哭喔,冰人小姐。”

  冰人小姐?

  “你记错名字了!”蔡伊龄轻嚷。尖细的嗓音中,听得出有某种程度得不悦。

  “她叫韩冰雪,刚才跟你介绍过的。”何晓琪亦娇声道。

  坐在她们对面,着米白色西装的男子--丁雨凡--眼底凝着浅笑,目光仍然勾视着韩冰雪。“你们不知道吗?冰清玉洁冰美人……”

  刻意压低的声调如低音鼓直敲人心坎。韩冰雪双肩一颤。倏然抬头。

  “你……”原来抱着开玩笑的态度逗她的丁雨凡,被她颊上狼狈的泪痕及濡湿的眼睫给吓着。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对……对不起……”韩冰雪站起身,却因腿软而必须以手紧抓住桌沿才得以直立。

  这个夜晚应该是平凡如常的,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置身在这么难堪得场面里。更没想到自己应变的能力如此差劲只因为他人的三两句话,与几道诡异的、不友善的目光,她就自惭形秽地流着泪、仓皇地急着逃开。

  “我……有事……”她拎起手提包,身子一倾,慌慌张张地起步。

  “喂!”何晓琪的声音在后头追着她。”别忘了要付你自己的帐!”

  “我……我知”她的手不听控制地颤抖着,令她费了好大的劲才从钱包里抽出钞票,也不细数就往桌上放。

  桌上的大钞令何晓琪两眼大眼,“喂!你给太多了啦!”

  将跨出餐厅大门之际,韩冰雪因胃部翻涌的作呕感,掉头来到洗手间。

  她就着马桶座痛苦地呕出肚子里的东西。方才晚餐刚吃地食物,如今--被吐出。吐得胃都空了,还有呕不完得苦涩黄汁。

  待胃部终于不再翻搅,韩冰雪向后瘫坐在地上。目光茫然,整个人虚弱无力。脑海里暂时完全空白,从刚才过度紧张的情境中抽离,仿佛那一切都未曾发生过。

  两对细跟鞋踏地的声音朝洗手间走近,谈话声接着传来。

  “你上哪去找像她那样的人来?”

  韩冰雪猛然睁开眼睛。这声音,是蔡伊龄。她们两个怎么会来饭店外的洗手间?

  她抚着胸口,看看自己置身的小空间,发现门未锁紧。

  “我怎么知道她那么会装。”何晓琪洗了手后,后退一步,对着镜子审视自己的发型及衣着。“你要我找个长得不怎么样、有自知之明、又不会抢风头得女人来,我几乎想破了头才想到有她这号人物啊!“

  “谢谢你喔!她的确是长得很不怎么样。”蔡伊龄侧倾身凑近镜子,眨眨水秀得大眼睛后,抚抚眼尾。

  身后某间厕起了扳动门锁的声响,蔡伊龄回头看了一下,顺道不太高兴地瞟了何晓琪一眼,略微压低声音说:“呕死了!要不是怕冷落其中一个男的,也不会想再找一个人来。早知道只有他们两个来的话……”

  “你以为只有你呕?”何晓琪不在乎洗手间里是否有其他人,依旧以不小的声量道:“花几千块吃顿饭,就看她一个人在那装摸作样--比白做两天工还不值。不过她说哭就哭的本领,还真不是装的。”

  “你还笑得出?”蔡伊龄亦打开提包里得化妆用品,准备补补妆。那些男人口袋里的钞票不晓得干什么用的,请顿饭也不肯。

  何晓琪接话:“而且还说走就走。”拿着粉扑的手往旁一摆,突然就说:“抱歉,我们还有事。然后屁股也不拍就走人了。呕死了!摆明耍着我们玩。”

  “麻烦你。”蔡伊龄将唇笔暂时离开唇边,告诉何晓琪:“说话文雅一点好不好?”

  “屁股就是屁股啊!”何晓琪俏皮地眨眨眼。

  蔡伊龄不禁眼珠上翻说:“我扯不过你。”她把唇笔依附蔷薇色的唇膏,沾染美艳的红色。“喂,‘冰清玉洁’是句成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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