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似燃的脸不会隐藏地微红,这让方逸东看出了端倪。
“我早该知道你不可能属于我的,我早该知道的!”方逸东肘撑桌、手撑额,痛苦地低喃。
见他这模样,沈似燃愧疚极了,她难过地看着他,低喊着:“逸东……”她有千千万万句对不起呀!像他这样的好男人,她是真的没有福分拥有呀!
方逸东伸手制止,面对她的表情是强装的坚强,嘴角噙着苦涩的笑。“别安慰我!”他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内心的波涛汹涌,说道:“无论如何,我还是你的朋友。有困难的时候,还是来找我吧!至少……让我觉得你还当我是朋友。”
沈似燃见他哀求的眼光,便点了点头。“我们还是朋友吧?逸东。”
“当然是。”方逸东深深地看着她。知道自己一时半刻是忘不了她的,但,又能怎样呢?他会试着让时间抚平那道伤痕的。
沈似燃的心竟有着轻松感!是他长年的痴情让她背负了太沉重的压力了吗?要不然为什么现在她竟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或许辜负了他,最后后悔的会是自己呢!
第七章
下午三点,沈似燃独自一人在街上乱逛。
汪全放她一天假,要让她专心地打扮自己,好盛装去赴时野熏的约。
沈似燃站在百货公司的骑楼前,呆看着橱窗内摆设的各类商品。周遭人群的来来往往与伫立原地的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今晚,该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他呢?她感到自己既期待又害怕。
期待什么呢?她真的好矛盾、好矛盾;想彻底忘记他,却又一再想起以往的种种,使得她更无法抹去他在她心上的影子,甚至越植越深,根深柢固的;想投进他怀中,却又害怕当年所受的伤,又会再一次侵蚀她脆弱的心。
她快被这种种矛盾的心情给逼疯了!想要一次了断,却又狠不下心,舍不得就这样再一次失去他;明知再傻一次的代价是什么,她还是这样地不顾一切……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够学聪明?
沈似燃不禁苦笑。
已经在街上逛半天了,还是两手空空。其实她真的是心不在焉,就连走过哪几条街、看过哪些精品,她一概不知道,只知道脑海中,浮现着一张脸——
那一双能掠夺人心的漂亮晶瞳,老是含着挑逗;邪气的嘴角,总是微微牵起,就可以勾魂摄魄……
就连他已消失了七年、再见面也只有两次,可她脑海中属于他的脸庞,为什么还是那样的清晰?真的是她从没忘怀过他吗?
甚至在他未出现前,也只在餐厅内看见一抹与他极其相似的背影,她就已失魂落魄地期望能看见那人的脸,是否与她脑中的他一样……
而想要再见他的心,早已敌过了无数句她告诫过自己不能再想他的话。在心底,其实还是想他的,还是那么不争气地想他!
真的要爱到失去尊严,才懂得学乖吗?
纵使这样,她还是义无反顾!飞蛾扑火,就是这样吧?明知道不可能全身而退,但还是不后悔……
是夜,到了和时野熏会面的时刻。
沈似燃手中紧紧捏着一张纸条,那上头写着时野熏和她约定的地点,竟是昨晚与他巧遇的那家五星级饭店一楼欧式餐厅。
她不肯承认自己花了多大的心思打扮。
平时只淡淡上了口红的她,今晚多上了一层蜜粉,以往总是盘在脑后的长发披散在背后,身上穿着的是下午买的一套水蓝色小洋装。
全身上下唯一不搭的,就是鼻梁上那副眼镜了。她的眼镜度数很浅,但几年来已经习惯于将一双眼藏在镜片后面,不戴反而觉得怪怪的。
沈似燃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步入餐厅。
只有一眼,真的只有那么一眼,她就知道他在哪里。该说是他天生的光芒锐现,或说她的心本就系在他身上,才会对他的存在如此敏感呢?
她缓缓地走到时野熏面前,静静地站着看着他。
他下颚扬了扬,示意她落座。
“我就知道你会来。”时野熏一双漂亮的眼盯着她,颇为得意地说道。
这句话让沈似燃的心颤了一下。她是不是又走进他设好的陷阱里了?是她刻意放任自己的吗?她垂下眼,默不作声。
“不说话?”时野熏微扯嘴角,露出邪气的笑痕。“那这笔交易是否还要继续?既然贵公司如此没诚意的话。”他摆明了是威胁。
沈似燃倏地抬眼,眼中隐隐泛着怒火及……伤感。
看她怒火微起,时野熏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他十指交合,将下颚放置在修长的指上,饶富兴味的审视她发怒的神情。
一股强烈的熟悉感猛然跃上脑海,尤其她眼中除了怒火之外的那抹伤感,是针对他吗?那是一个被遗弃的女人才会有的情绪。他不记得自己曾经与她有过一段呀!
但,她真的很眼熟!时野熏在脑中细细地搜寻着,突然,一阵剧痛袭进他大脑,疼得他猛蹙眉。
“我总觉得我见过你。”时野熏的眼终于正经地看着沈似燃。
沈似燃悲哀地笑着,那笑,好苦、好涩。原来……原来在他心里,她竟是如此的容易被遗忘?原来当年她全心全意、无怨无悔的付出,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
“我究竟见过你没有?”看她的表情,时野熏更加肯定他们见过,而且关系不单纯!
“时野先生,今天我来,是要与你谈公事的。”沈似燃按捺住自己翻飞的情绪,冷冷地说道。
时野先生?时野熏不禁微蹙眉。他居然觉得这个称呼听起来既生疏又刺耳,仿佛想将关系撇清似的。他非常不喜欢这种感觉。
“叫我熏。”他不禁脱口而出,连自己都觉得意外。
沈似燃愣了一下,尔后一阵心痛袭来。上一次如此亲昵地叫他的名字,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他的霸道依然不减呵!
“我……我今天来是要和社长谈公事的。况且……况且时野社长的名字,也不是我们平凡人可以随意喊的。”沈似燃的语气虽轻柔,但却很坚持。
时野熏对她急欲撇清关系的模样感到微微恼怒。“如果你不叫我熏,这件合作案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反正要这份订单的人多得是,你很清楚,我不一定非要‘汪氏’不可!”他把话说重了。
沈似燃镜片后的眼又燃起隐隐怒火,但她吞忍下去,只因舍不得将火气发在他身上。她轻声喊道:“熏……”熟悉感猛然跃上心头,一阵感动灼热了她的心,她感到些微的慌乱,连忙急声说道:“呃,可以开始谈公事了吗?”
这种急欲甩脱的态度将时野熏的心压得闷闷的,似乎很久之前也曾有过这种感觉,但……那是什么时候呢?他不堪回忆的脑部又是一阵剧疼。
“行。”时野熏掀起嘴角,一抹看似挑逗却无情的笑。
沈似燃抖着手,将那份已拟好的合约递到他面前。他接过,却刻意触碰她的手,她一惊,忙将手收回。
红着脸,沈似燃的手在桌下紧紧地互绞,感受时野熏手掌的热度灼伤了她的手,使得她的脸蛋无法抑制地泛红发烫。
时野熏手抚下巴,俊美的脸庞冷凝,正经地看着合约书,与平日玩世不恭、邪佞放荡的浪子模样判若两人。
沈似燃悄悄地打量他,发觉他此刻专注睿智的模样也很迷人。无论在什么状况底下,他在她的心里永远都是最好的;即使他伤了她这么多次,她还是痴傻得如此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