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妳将发现所有的伤心都会变得云淡风轻。」他说。
她抬头定睛注视他,那淡漠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他真正的想法。
她扬眉问他:「什么意思?」她不懂他想说什么。
她看起来如此的动人,他憎恨自己不能恣意的拥抱她美丽的身躯,憎恨自己必须压抑的欲望。
他深棕色的眼眸里有着不能动摇的决心,他尽可能温柔地对她说:「在孔雀城外十里远的村落,有一座避暑的晴庄。那里应该很适合妳及妳的亲人长住。」
「什么意思?」她费力地挤出这一句。脸色变得益发苍白。
他简洁地道:「明日我差人护送妳出城。」
她的心彷佛被人打碎了。「你要将我送走?」这么快?
她声音里的凄凉撕扯着他的心。他试着不带感情地同她讲理。「这对我们都好。我已经决定册立柳金叶为夫人,妳留下来没有意义。」只会令他更加心烦意乱。
「哼!」她冷笑。「你分明不爱柳金叶。」她凄然地问他。「给我一句话——」她鼓起勇气问他:「你爱不爱我?」暂且不论他们能不能结合,也不管有多少困难,更不在乎他打算怎么安排她的未来,她只想知道他真实的感情。「告诉我,你真正的感觉,你爱不爱我?诚实地告诉我!」她恳求着。
莫测高深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他冷漠地回答:「我不爱妳。」他答得果断而干脆,这一切不该称了莫慎的意。
「你骗人!」她咆哮,她拒绝相信,每一次她出事,他那紧张惶恐的表情是骗不了人的,方才知道她出事,他不也是立即赶来了。她倔强得瞪着他深邃的双眸,她恨不得看穿他的内心深处。「你在乎我的,你只是不敢承认罢了,你若是不爱我,怎么可能一再情不自禁的吻我,你骗人,你分明是喜欢我的!」她怒咆。「说实话,你说实话——」她不信自己对他一点意义也没有。她不信!
他满不在乎地失笑道:「拜托,难道吻吻妳就代表喜欢妳,容心蕾,妳太单纯了,只要是长得还可以的女人,男人会有欲望是正常的。拜托妳——」他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妳带给我的困扰够多了,我真的烦了,别再那么口口声声爱呀爱的,行不行?!」他残酷地取笑她。
好长的一段时间,她说不出半句话,只是不敢相信地望着他。
泪水迷蒙了她的眼睛,眼神空洞地投注在他那冷漠的脸上,她努力地阻止自己哭出声音,狠狠的咬牙对他说:「很好,是我自作多情。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我祝福你,永远不要后侮。」
她望着他英俊却残酷的面容,有力的下巴显示出他的果决,于是,容心蕾悲哀地想,他可能真的不爱她,毕竟他回答得那么干脆是不?她鼻子一酸,眼眶热了起来,眼泪在她美丽的眸子里凝聚。
莫绍擎眼里有抹黯然的神色,其中掺杂着苦涩和寂寞。他静静伫立在床侧,冷漠地看着泪水涌上她的眼眶,他对她眼底的悲伤和失望,表现得满不在乎、无动于哀。
然而老天知道,看她落泪,他的心一样不好受,他羡慕她能尽情地借着泪水的流淌发泄她的伤心,而他呢?连悲伤都得苦苦压抑。
莫绍擎沉默地凝视她狼狈的表情,然后他想,当初在街市那个神采奕奕、勇敢地和他吵架,甚至敢放肆地踢他一脚的女人到哪儿去了?
此刻容心蕾颈上明显的瘀痕令他痛心,他带给她的彷佛只有灾难,还有泪水。也许她离开飞云堡可以活得更好。
他是为她设想的,但他并不以为那就是爱,那不过是一种特殊的关心。他只知道要是容心蕾再在飞云堡待下去,若因此有什么不测的话,他肯定要痛心一辈子,他要防范这样可怕的事,他要送走她,越快越好。
容心蕾憎恨他的无情,她仰着愤怒的脸,哽咽地道:「如果你是爱我的,却懦弱得不敢承认,那么——莫绍擎,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也许在发现时,我已经不在了,我发誓那遗憾会啃蚀掉你的心,因为你的沉默伤害了两个人,你跟我。你会后悔致死!」她几近诅咒地恐吓他。
「我不爱妳,又怎么会后悔?!」他怎么可能后悔,莫绍擎狠心地告诉自己,这世上的女人何其多?就算容心蕾的确给他不一样的感受,即使他的确为她悲伤的表情感到心痛,但是,很快他就可以回复以前那平静的生活,只要将她送走。很快地,他便可以无后顾之忧地缉捕莫慎,而不必因她绑手绑脚。
不,他不会后悔的。他迫不及待地渴望宁静,而不是近来那纠缠着他令他心浮气躁的挫折感。莫绍擎坚决地告诉自己,他永远不可能后悔,永远!
容心蕾给了他一个受创的眼神,他的话比刀子还利,比箭稍还尖锐,比砒霜还毒。滚烫的泪水滑落面颊,她发出令莫绍擎心碎的呻吟:「你够狠……」
她那痛心的语气击溃他冷漠的心扉,他看着她痛苦的退到床的边缘,尽可能的远离他,她卷缩着纤弱的身子,闭起眼,努力阻止自己哭出声音,然而情绪已决了堤,她再无法控制心中那巨大的悲伤,啜泣起来,全身痉挛般战栗着,她将脸埋进手掌里,她痛恨被他目睹自己的软弱,她试图努力要自己停止哭泣,不想让他嘲笑她的可悲和可怜,然而却徒劳无功地哭得更厉害……
终于,她那悲哀的哭声令莫绍擎再也受不了了,他坐落床沿,一言不发地将她拉入怀抱,巨大的手掌轻拍着她的背,她的哭声劈开他麻痹的心扉,她真实勇敢地表露情感,令他在她面前自惭形秽,她这般的美好,甜蜜而温暖得令他不配去拥有。
他狼狈地抱住她的腰,拉她靠在他身上,他温柔地说:「不要哭了,心蕾……」她连带哭痛了他的心,他无奈地将下巴靠在她头上,听见她啜泣得更厉害了,她的眼泪仿佛流淌不止,濡湿了他的衣衫。
「既然不爱我……」她突然奋力地挣脱他温暖的怀抱,憎恨地道:「就让我哭,不要对我温柔。」她充满恨意地用着盈满泪水的眼眶瞪着他。「莫绍擎,你放心,这是我容心蕾第一次爱上人,也是我最蠢的一次,你走,哭完这一夜,我就会记取教训,再也不会笨到让人伤了自己的心;哭完这一夜,我对你的爱也枯萎了,我会去那该死的晴庄,然后将该死的你忘得一乾二净,如你所愿,再无瓜葛!你大可放心地走开,你走吧。你留在这里只会令我觉得自己的可笑愚蠢,你走!」
他深深注视她一眼,然后果然毫不留恋地离开,拋下她一个人去承受失恋的痛楚。
第十章
一场寂寞凭谁诉?
算前言,总轻负。
早知恁地难拚,悔不当时留住。
怎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心处。
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天街未透亮时,柳金叶的房里传来细碎的争吵。
「莫慎,如你所料的,他没有抱我。但是……」柳金叶不高兴地质问坐在床上的男子。「你说他不可能册立我当夫人,所以我才会跟你……」她懊恼地咬唇道。
「但是现下听说堡主已经决定要立我为夫人了,所以——你别再来烦我……」
「是吗?」莫慎瞇起眼睛仰头哈哈大笑,然后他懒懒地凝视柳金叶惶恐的表情,他不疾不徐地轻声道。「妳以为妳还能当夫人吗?试问当新婚之夜,堡主发现妳并非清白之身时,他将治妳何罪?」他满意地看见她惊恐的睁大眼眸,他缓缓起身踱向她,他邪恶的脸几乎贴上她。「试问——」他嗄哑地说。「当堡主发现妳和飞云堡的叛徒有奸情时,他将如何处置妳?这可是要砍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