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荷心里正纳闷,却见到东方介德必恭必敬地跪下来,双手合掌,闭眼膜拜。
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睁开眼睛,站了起来。
“这是我们家族历代所供奉的神祗,武田信玄将军。”他的眼神落在那饱受岁月欺凌的石碑上,含著回忆。
“武田信玄?!”白荷愣了下。瞬间把这名字和某个组织联想在一起。
“我们家族有个传统,即将结婚的新人必须在这处山林自力更生、单独相处十天,十天之后再回主屋,举行正式的结婚仪式。而在这十天中,我们需有夫妻之实,且任一方不得有所抗拒。不然,抗拒的一方将会受到重刑,那种刑罚不是外人所能想像的。”东方介德简单向她说明,神情冷淡依旧,如孤鹰般那样桀傲不驯。
“你是在暗示或威胁我?”白荷挑眉,思索他话底的每一句意义。
“只是让你知道,我带你来这里的目的。”他面无表情,侧著身眺望远方那一大片的氤氲山林。
山区天色暗的早,不过才三点,便起了茫茫大雾,且天色慢慢转成阴暗。
“你带我来这里,为的是要我帮你传宗接代?”她忽然想起一个传说,那是流传在黑道上的一个笑话。据说,有个神秘组织供奉武田信玄,并死守一把战国名刀,但因祖先业障而代代单传,就算没有英年早逝,在二十九岁那年也得自裁。为了让血脉延续下去,这个家族现在的职志就是传宗接代……
“会挑上你的理由,你应该很清楚。”
“我不懂,没道理会是我。”她摇头,轻皱柳眉。
“你欠我一命,现在我以另一个方式问你索回。”他的视线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语气相当坚定。
“我的命可以现在给你,若你要我帮你生一个小孩,休想!”她一口拒绝,眼底有著无法理解的愤怒。他的说法过于自私主观,让人生气。
“是什么原因让你拒绝?!”东方介德显然无法理解她激动的原因。
“你是装疯还是真傻,我们两个素昧平生,就算不是仇人,也称不上朋友。你不爱我,我不爱你,而你竟然要我帮你传宗接代,我又不是种猪,你有没有搞错!”她真的快被他弄糊涂了,他如此精明阴险,怎么会问这种喷饭问题?就算他是个风流大少,可以随便和任一女人上床,他也找错对象了!
“我不需要和你有任何感情为基础,我只是尽我的责任,完成家族交付予我的使命,如此而已。”他云淡风清之姿,却是背负诸多无奈。
“不关我的事,我不想趟这浑水。”她再度拒绝,虽然心底很清楚她已抽不了身,早在十年前就被拉入这个圈套中。
“如果你再执迷不悟,到时候连我也救不了你。”东方介德带著警告望向她一眼。
“我从未奢望你会救我,你省省力气。”白荷回头他一眠,挑衅意味浓厚。
他已说得够清楚,只有现在是最好的脱逃时机,虽然她对这山区的地形不熟,但在一对一的情况下,并非没有胜算。她不确定这山中是否真只有他们两人,没有其他跟踪者,事到如今,只有赌上一睹了,不然回头也是死路一条……
“起雾了,回去吧。”东方介德将整个话题就此打住,正准备回头要她跟上时,却看见──
“对不起,得罪了!”白荷从地上拣了根球棒般粗大的枯木,冷不防的,在他转过头来时,狠狠敲了他一记。之后,她丢下木棍,手脚敏捷地跑离神社,循著石阶往下冲去。她这次一定要成功离开这里,不然将永无翻身之日……
顾不得天空忽然下起斗大约两滴,她喘著气,拚命地往下跑,她没有回头,没有时间确定他是否有追上来,刚刚她使出全身力量打了那一樨,他该是昏过去了。
白荷拚命跑著,穿梭在逐渐黑暗的杉林中,任由雨水打在脸上,淋湿了她全身。她跑了好久好久,半个小时过后,她暗自庆幸东方介德没有追上来,正准备停下来休息一下时,忽地,不知怎么回事,一个石子重重打上她的右脚膝盖,于是她整个人重心不稳,直直往脚下石阶跌去,从天雨路滑的石阶上滚下。翻滚了好几个圈后,她整个人才终于停下。
白荷全身泥泞不堪地倒躺在地上,不停落下的雨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想睁开眼睛,撞到石阶的后脑勺却痛得受不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白荷忍著膝痛和脚痛,打算从地上爬起,才一翻身,就看见东方介德站在她面前……不,她的视线范围仅见到他的双脚,而她没有勇气抬起头……这怎么可能,她明明把他打昏了,就算他动作再快,也绝不可能追上她。白荷喘著气,动都不敢动,这下可好了,偷鸡不著蚀把米,她该如何是好?白荷颤抖著,从雨水中缓缓抬起头……
东方介德果真站在她面前,手中正把玩另一颗小石子,他的神情阴寒的可怕,黯郁的眼神有著血腥和仇意,她从未见过他这种深含杀意的恐怖神情。
白荷不敢正视他,她低下头来,任由雨水冲刷著身体四肢,天寒地冻的气温令她全身颤抖,苍白了脸。
“如果你没有利用价值,我会现在杀了你。”东方介德站在雨中,寒著声音。
“你若要强迫我为你牺牲,不如现在就杀了我。”白荷闭上眼睛,默默接受这项事实。她之前已决定,若是这次再失败。就算他不杀她,她也要以死来示决心。
“我不会杀你,而且我也不会允许你自杀。”他弯下身来,一手抓住她的双颊。“你的命是我的,在你尚未为我生下一子之前,你没有死的权利。”语毕,他拿出白布,粗狠地捆住她的双手双脚,并把她嘴巴堵住。之后,他轻易地把她拦腰抱起,在滂沱大雨中往山上走去。
这中间过程,白荷没有勇气也没有任何可以反抗的机会,她知道,她已经惹恼并深深伤害他,辜负了他对她仅有的信任。
从白荷失踪至今,已经整整一个星期了。
白家人对于白荷的失踪,抱的只是她离家出走的态度,虽然白家也派人四处寻找,不过那只是做做表面工夫,没有实际效果。最糟的是,白荷原本要参加的家族会议,却因为她的恶意缺席,而让白老爷子决定改由白梅接手帝国饭店。四年之约一到,白荷非但没有赢得白家的认同,反而失去辛苦打拚下来的帝国饭店,这个决定让忠心护主的左樱和右樨差点为之气短。
右樨和左樱两人前往东京遍寻不著主子后,被白家老爷叫回京都,并奉命担任白梅的新任助手,要她们两人如同以往的协助白梅处理饭店事业。
左樱和右樨两人百般不愿,却不得不放下手边的寻主工作,待在白梅身边。过几天,她们两人就得奉命陪著新的主子回赌城去。
“樱,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找会疯掉。”右樨趁著白梅和白家客人见面的空档,溜来后院找左樱,自从白荷失踪后,原本话少的左樱更加沈默。
右樨来到后院,便见左樱坐在池塘畔,手中握著她最宝贝的匕首,背靠著山水假石发呆。右樨的呼唤声,让左樱出神的眼动了下,沈默的她显然有听进去却无心回应。
“你再不说话,我要生气了。”见她不理不睬,右樨沈著脸抱怨。白荷失踪的这一星期,她和左樱的心情低落到极点,在遍寻不著、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两人自责的罪恶感与日俱增,所以在樱此刻的消沈心情,她能够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