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无恩踏进病房,映入眼前的是她那带着苍幽的俏丽容貌。在微弱的昏黄灯光下,她那清瘦的瓜子脸显然更加秀丽。
“你的脸色比早上时好得多了。”任无恩走进她的身边,缓缓开口道。
“不好怎么行,我可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间儿医院。”左樱懒懒地斜睨他一眼,他依然一身西装衬衫,穿戴得一丝不苟。
“很好,你会有这种想法,表示你已经不想自杀了。”他不动声色的打量她。
她那修长的双手双腿衬着她硕实的身材,刘海微乱地披散在额前,清丽中性的美感下带有相当浓厚的叛逆色彩。尤其是她右手臂前的刺青,更让她和一般女孩迥然不同。
她的四肢及身上可触目之处,到处是碎小的伤痕及烟烫的痕迹。以一个男人审视女人的眼光来看,她身上那过多的印记是不合格的,然而左樱身上却散发着一股寻常女孩所不会拥有的吸引力,触目可及的伤痕反而凸显出她特有的叛逆美感。
半坐在床上的左樱感受到他打量的目光,她抬起头来,以孤傲的冰冷眼神回望他的视线。
见她怒目相向,任无恩不但没有动气,脸上的严肃神情反而柔和许多。“你不要每次见到我都这么杀气腾腾的,除去我们之间的某种利害关系,我和你并没有深仇大恨,是不是?”他温和地望着她,试图缓和她的不友善态度。
“我没把你当成敌人。”她淡淡扫他一眼,抽回目光。
“但你也不会把我当成朋友。”
“知道就好。”这家伙不笨,他有自知之明。
“我今天前来,是想向你表达我的友善,或许这样可以改善我们两人现在这种剑拔弩张的关系。”
“没有用的,我不接受你的求和。”她可是连听他开口的兴致都没有。
“难道你不想知道白荷和死神现在的下落?”他走到窗边,视线落在那株白荷上。
听到他的这句话,左樱神情瞬间丕变,变得复杂。“你想拿这个答案和我谈条件?”她定定地看着他,语中充满不确定感。为何他的态度突然软化,难道真和他所谓的干爷爷有关?
“那天你从我的住所落荒而逃后,我打了通电话给无怨,向他探听你主子的消息。”他说到这儿,故意停下。
“结果呢?”左樱迫不及待地急问,眼神亮了起来。
“结果我现在不能告诉你。除非……你答应我所提出的条件。”见她迫切的模样,他已知胜券在握。
“你想怎样的条件?”左樱只觉好笑。现在她身上的所有财产只剩下命一条,他还能从她身上拿到什么东西?难不成……
“我要你跟我回东川家去见你的亲爷爷。”他简单扼要的将条件说明。
“就这样?”左樱微蹙眉心,对他所提的条件不感意外,她果真猜对了。
“嗯。”她没有一口拒绝,可想而知白荷在她心中的分量了。
“OK,成交。”左樱思索不到三秒钟,她一口答应,毫不犹豫。“现在你可以告诉我,我的主子现在人在何处?”只要她一得到答案,她立刻动身找白荷。
“我当然可以告诉你,不过在此之前,你必须先完成你的承诺。”他咬定她不得不答应。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要我?”她反问。
“我以我的人格保证。”任无恩严肃的表示,他很少以此承诺任何事情。
“你的人格对我来说毫无价值可言,我才不稀罕。”她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不管在外人眼中他是多么了不得的人物,在她看来,他只是一个有钱有势,霸道好管闲事的“老”男人。
“你这么说对我是很严重的污辱。”他沉声警告,脸色转为铁青。
“我只是说出我的想法,没其它意思。”他何必把她的每句话当真,真是太辛苦他了。
“如果你的身体状况可以,我们明天出发。”他简单的问着。
“要现在走都没问题。”她的身体状况无所谓,只要可以早一点得到主子的下落,她什么都可以忍耐。
“白荷对你来说真的这么重要?为了她,你连命都不想要了。”从他手中的资料,他无法理解为何她对白荷如此忠诚,早已超出两人之间的主仆关系。
“这是我个人的事情,你无需过问。”她回以一个相当冷淡的答案。
“如果你是个男人,你会爱上她?”他间。
“不,我会守护她,一辈子守护她……”她的神情黯淡下来。
“你的忠诚让人动容,现在已经很少可以找到像你这样忠心不二的左右手了。”任无恩心有所感的表示。
“可惜……死神抢走了她。”说到此处,她的眼睛竟蒙上一层泪雾。那爱恨交杂的复杂神情,让一旁的任无恩感到愕然,这是她第一次毫不遮掩自己的情感,自然不造作。
“你一定很恨死神?”他问。
她摇头,神情凄然。“我不恨任何人,我只恨我自己。”她给了他一个相当意外的答案。
“你恨你自己?”他的语气带着讶然。
“嗯,非常厌恶,厌恶到恨不得杀了我自己。”她黯然地点头,隐不住心底的凄苦。
“你有很多种可以自我解脱的方法,不必要自我了断。”他的话中带着关心。
“譬如?”她挑眉,间话中有着挑战意味。
“你可以试着忘掉过去的一切,重新来过。”他没有发现自己话中带着心疼。
“有些事情不是说忘就忘得掉。”她闷哼一声。
“你必须努力去试着遗忘。”他望着她的眼眸说。“酒精和毒品绝对无法帮助你解脱。”他知道她过往的恶习。
“我没有吸毒,我很久不碰那种东西了。”她咬着唇说,怎么她整个人全部被他看透,如透明人一般。
“你的个性不适合说谎,千万则尝试。”他沉笑一声。“你是很久没碰毒品了,直到你主子离开后。”他可以理解她又堕落的动机。
“这不关你的事。”她别过头。
“直到见到你亲生爷爷之前,该管的事情我绝不会放水。”他斩钉截铁表示。
“卑鄙。”左樱轻碎一声。
“我早已习惯别人这么说我,多多益善,晚安。”他轻笑一声,带着笑容转身离去。
左樱拧着眉坐在病床上,任无恩所说的任何一句话皆令她反感,然而最让她气恼的是,原本她是想激他生气的,为何到最后他却挂着笑容离去?且那笑容中包含着某种胜利意味……难道她的妥协是错误的,她不该和他交换条件?左樱坐在病床上,混乱的思绪占领了她的小脑袋瓜。
自从白荷离开后,这是她第一次将脑袋瓜用在思考其它的事情上。
她该感谢任无恩吗?当然不!
“爸,你快点帮人家想想办法嘛,我和无恩大哥的婚事再这样拖下去,他会对人家愈来愈冷淡,说不定到最后他就不要我了。”亚馨和父亲庄从德坐在自家书房内,她依偎在父亲身边,以不满和撒娇的语气对父亲抱怨着。
“乖女儿,别胡思乱想,无恩除了对你相当宠爱,也不曾见他如此疼爱其它女孩子是不是?”庄从德以相当宠溺的语气哄着这唯一的宝贝独生女。
“话是没错啦,可是我觉得最近无恩大哥对人家愈来愈冷淡,上次我到他家玩,结果等了一整个晚上,也没等到他回家。”
“无恩工作很忙,他常以公司为家,不回家睡觉是很正常的。”庄从德笑着说。他那精明干练的面孔也唯有面对宝贝女儿时,才有慈爱和缓的一面。商场上,庄从德的精明、狠准可是出了名的,和同为商界冷面杀手的任无恩不分轩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