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睡着了,他往前走了几步,直抵两家的花园边境。
仰望的视线中有着关心和怜惜。
纵使阳光普照,这么冷的天气睡在户外,她还是会感冒的啊。
“依依……”站在自家花园中,他轻唤一声,想把她唤醒。
罚站了五分钟,见她依然没有醒转反应,他终于决定采取行动。
花园石道尽头,是间隔两家的青铜栅栏,他打开封锁已久的半腰低门,直直往隔壁花园走去。
他来到屋子前,毫无阻拦地直奔二楼。
唉,和他猜想的一样,这小女人不但没有锁门,就连他的贸然造访,也浑然无知,仍然睡得香甜。
“依依。”他穿过杂乱不堪的主卧房,来到她面前,再次轻唤。
“唔……”她睡趴在阳台上,梦呓着。
来到她身边,低望她睡觉时的纯真容颜,他不禁笑了。
很真、很纯,毫无攻击性的安恬睡颜。
“真拿你没办法,一点警戒心也没有。”无情轻轻抱起她,将之抱至房内。
将她放置在床上,安顿好之后,他锐利的眼扫了屋内环境一遍,不禁摇头,感到无法置信。
才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她竟然有这种本事将卧房“蹂躏”成这种德性。要不是她天生具有强烈的破坏性格,就是她的生活习惯太差。
无法忍受周遭环境如此杂乱,任无情二话不说地卷起袖口整理房间。
这女孩真不会照顾自己,由这些散了一地的面包、饼干、巧克力的包装袋来看,这一、两天,她大概都吃这些垃圾食物果腹吧。
他边收拾边皱眉。
整理过程中,忽然在物堆中发现一样非常眼熟的东西。一条深蓝色的布巾及一个双层的深红和式便当盒。
“这个便当怎么会在这里?”他拾起茶几上的盒子,纳闷道。
昨天晚上无恨告诉自己,这个便当在上班途中忽然不见,不翼而飞,当时他还狠狠地臭骂他一顿,责怪他的不小心。怎么这会儿,这不翼而飞的便当会出现在这屋子内?这其中的原由令人玩味。
盯着手中便当盒好一会儿,他才开始动手整理。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原本满是脏乱的房内景观变得干净许多。
擅于打扫整理做家事的任无情,动作不但迅速且有条理,这种程度的脏乱要是由常人来整理,至少得花上半个钟头的时间。
将手中满是垃圾的塑料袋打包好后,他总算松了一口气。若男孩子如此邋遢懒散也就罢了,但她可是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啊,怎堪忍受如此杂乱的工作及生活环境?
他无法理解地摇头,视线扫向化妆台。
偌大的桌面虽然杂乱,桌上的画画工具及稿纸他却碰都没碰。
无情很清楚,艺术工作者通常都有怪僻,特别不喜欢别人触碰其工作领域。依依她大概也如此这般吧!他收起视线,移落在安然入睡、身分如谜般的娇颜上。
她的身分及自然坦率的作为在在吸引他的注意。和她见面以来,她的行为举止总是不按牌理,时而高傲,时而卑微,时而天真,毫无条理可言。如此怪异的个性,不似一般的千金小姐。
很有趣的女孩子呢!他侧瞄她缩在床上的睡姿,不自觉地摇头一笑。
至今,他也仅知她的名字是依依,她的真实身分虽引得他相当好奇,倒还不至于令自己冲动到主动开口问她。若是真有缘分,他以后不会没有机会认识她。
“好好睡吧!”对感情向来抱着消极态度的任无情,同她轻道了声睡安。离开的同时,不忘带着便当盒及满袋垃圾离去。
第五章
毁了!毁了!
依依一觉醒来的第一个反应,是无与伦比的悔恨。
她望着时针指向六点的手表,自责贪睡的悔恨心情立刻占满脑袋瓜。
一股脑儿地滑下床后,她立刻回到座椅上疾笔振作,完全无视周遭环境的整洁及睡前位置的改变。
有了充分的休息,头脑更加清醒,顺畅的灵感也源源不绝。就这样,在极度安静平静的环境下,原稿一张又一张的逐渐完成,工作进度远比预定还要顺利。
接下来的六天,莫依依就在这种完全闭关的工作中度过,就连偶尔透透气的阳台,也不曾再涉足。
至于任无情,这几天他恰巧忙着担任社区烹饪大赛的评审工作,过多的杂务让他的注意力不再随时盯着依依。时间一忙,对她的生活关心也就只能摆在心底。
好几天没见到她,有时会令他以为她已回台湾去,然而每到夜晚,微晕灯光自窗帘的那头透散出来,让他不得不相信她仍存在,只是无缘再睹俏丽情影。
直到今晚,距上次碰面的第七天,没有亮起的灯光让他感到事态不对。
现在已是晚上七点钟,通常在这种用餐时候,她房内的灯一定会开得亮亮的,温暖的晕黄灯光会从湛蓝色的窗帘透出。然而,今天房里却毫无动静,屋内漆黑一片。
“三哥,今天隔壁的没有开灯耶。”晚餐时刻,任无恨边吃边提醒道。
“那又如何?”任无情端上最后一道菜肴后,跟着坐下来吃饭。
“她会不会回台湾去了,还是搬到其它地方?”他揣测着。
“别人的事情你少管。”他的语气不冷不热。“对了,你的便当盒昵?今天怎么没有带回来?”他忽然问起。
“这次真的弄丢了。”无恨一脸歉然。
“你该不会又把便当丢到隔壁?”他微蹙剑眉。
上次在她的房间找到便当盒后,无恨被无情狠狠臭骂一顿,自此,无恨每天乖乖的带便当到公司,被迫专心吃哥哥特制的爱心便当。
“我才不敢咧,上次被你骂得臭头,你以为我想再被骂第二次啊。”他满是委屈地辩解。
“长这么大,还这么容易丢三落四,将来要是结了婚怎么办?”无情的语气相当不好。
他的恼怒并非全部来自无恨,依依的现况才是他情绪波动的来源。这一点,他毫不自知。
“得了吧,等我娶了老婆就有人管我了,哪轮得到你开口教训。倒是你自己,连老婆这两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与其担心我的便当盒为何不见,倒不如关心一下你自己的终身大事。”无恨故意糗他、挖苦他。
这个温柔贤淑的三哥就是人被动了,望见隔壁灯光没开,明明担心得要命,却又死鸭子嘴硬,装作毫不在乎。嘴巴虽说着少管别人闲事,但他的眼睛不知偷瞄隔壁阳台多少次了。
一整个晚上,无情根本心不在焉,心思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就连现在,八成也是食不知味,如同嚼蜡。
“我的终身大事不用你们操心。”他的神情忽然转为暗沉。“你慢慢吃,我出去走走。”不知无仇是哪句话伤了他,他竟然丢下扒了两口的晚饭,神情冷淡地离开任宅。
无恨愕然地坐在位上,对他这种过度反应感到不解。这种兄弟之间的斗嘴在任家是家常便饭,平常大家斗一斗也就算了,没人会记在心上,今天无情的反应却一反常态……
“乖乖,难不成他还没忘掉以前那个女人?”恍然间,无恨似乎想到了什么。在他仅有的记忆中,曾让无情有过刚刚那种落寞神情的,只有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影响无情放弃事业,走入家庭的罪魁祸首。
原本是打算出来透透气吹吹风,脚步却不知不觉走到隔壁屋前。
刚刚也不晓得为什么,没来由地感到心烦。听到无恨东一句终身大事、西一句老婆的,原本平静的心潮跟着起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