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紧闭双眼的绝望神情,大大冲击他的心。她宁愿死也不肯正视及接受他对她的情感?
他的表达够明显、够真诚了,难道还不足以融化她的心?
「可恶!」他狠狠甩下手中的皮带,往床铺挥去。
啪地一声,剧烈的力量反弹在空气中。
可恨!他下不了手,一见到她背上的鞭痕,还有她绝望的神情,一股排山倒海而来的罪恶感便吞噬了他。他无法狠下心来伤害她,狠不下心来┅┅他转过身,愤然地捶打墙壁、书柜,神情痛苦至极。
预期中的鞭挞并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谷玲珑怯怯地睁开眼,惊见他紧握拳头,狂敲猛捶房间内的物件。
她心头一震,怔望他极度发泄的情绪。他的神情不再愤骇,颤抖的阴冷情绪中竟藏有悲伤的成分。
悲伤!这个嗜血为生、践踏生灵的男人竟也懂得何为悲伤?谷玲珑茫然了,她望着他那自残过火、血流不止的双手,深沈复杂的无奈感冲涌上心扉。
他竟让她见到他脆弱的一面。
这个在黑道王国呼风唤雨,全身充满黑色气息的男人,竟在她面前流露出悲伤
的情感。他因何而悲,因何而伤?
他深沈的心府,不是她能闯入承担;而她的千山万水,不是他所能了解体会。两个不同世界的人若硬要凑合在一起,结局┅┅大概如他和她这般。
两人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现在她才发现,不知何时,这个男人竟也开始左右她的心绪。她在意他,战战兢兢地和他相处。就是因为无可救药的在意,她才无法忍受他的霸道和狂妄。
难不成如雅希一般,她早已为他葬了心?只是她不自觉抑或不愿承认┅┅
※ ※ ※
「玲珑,真的是你?」黑泷将史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她柳眉微簇的忧容。
「嗯,你伤得不轻,得好好休息才行。」见他清醒,她总算松了一口气。
「这 是医院?我昏迷多久了?」他隐约记得昏倒前的光景,混乱的场面中,
她硬是被任无怨拖上楼。她┅┅要不要紧?後来的情景他全不晓得。
「你昏迷了四十八个小时,今天是第三天。」谷玲珑守在他的身边,病房的苍白环境衬着她苍冷的神情。
「玲珑,任无怨那家伙有没有对你怎样┅┅」他轻握她攀着床沿的手,狠下心问道。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她微微一笑,小手从他掌心抽回。
「玲珑┅┅」见她心力交痹的神情,像失了魂般,他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绝对有事情发生。
「将史,我决定退出埃及的研究探勘计划。」她站起来,回避他窥探的眼神。
「他愿意让你蓟7b阵脱逃?」他的「临阵脱逃」四字别有用意。
「我不是临阵脱逃,而是不想再和他纠缠不清。」她呐呐地回答。
「你是爱他的,我可以看得出。」他挫败地躺在床上,彻底认输。
她愕然的视线迎上他的,他总是轻易地便能读出她的心事。从孩童时代便是如此┅┅
「不管你是不是我的亲堂妹,我想我们终究只能称兄道妹。」他俊朗的脸孔布满大小瘀青、细碎伤痕。看来相当憔悴。
「你┅┅不理我了?」她倚在床畔,悲哀地望着他。
「不,我希望你得到真正幸福。」他真诚地道。
「将史┅┅」
「你想退出,任无怨大概不会逼迫你了。因为他对你也是真心真意的,他的强烈情感甚至更胜於我。」同为男人,更为情敌,是不容易彼此认同对方的。但,他却已坦然面对并承认任无怨这头号对手的存在。
「为何你的悻度改变得这麽快?是不是因为那混蛋威胁你,对你暴力警告?」
在她最虚弱的时刻,他竟然不支持她了。这种变相的骤然抛弃,教她情何以堪?
「如果你对我还有一丝丝的男女情感,就算是死,我也会硬撑下去。问题不在我,是在你身上啊,玲珑。」
不讳言,任无怨的出现,是他决心结束这段情感的主要关键。他不忍苛责玲珑,毕竟感情这种事情无法一厢情愿,既然她不受他,他不如早点表明心意,免得让她在面对任无怨的情感时,还有所顾忌。
听完他这番话,她的神情黯淡下来,无言以对。
「玲珑,不要抗拒你心底的声音,顺着你的直觉走,一定会找到你的幸福。」他伸出插满针管的手,紧握住她的。
「将史,我不要幸福,我只要平凡的生活就够了。但是他┅┅是黑道的人啊,我们之间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她咬着唇,泪水湿润了眼眶。
「从小你就嫉恶如仇,无法接受他身为黑道人的事实,不能怪你。」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至於任无怨,那一身浑然天成的黑色气息,不是说去就能去的,就算他愿意为你放弃他的黑道王国,恐怕也洗刷不掉那满身的罪孽。那样满身血腥的任无怨,你也无法说服自己接受的。」他一语道破两人的情感症结。
这是玲珑无法坦然面对他的主因,因为她早已透析两人的未来,与其面对这一段无法完美的恋情,她宁可一开始便舍去萌芽的机会。
「他┅┅回日本了,我想我们之间的种种已经结束。」她苦笑一声,落寞的视线落在病房内的圣诞装饰上。
这个闯入她生命短短几天的男人,竟在她心扉烙印下无法抹灭的伤痕。与其对这段挣扎矛盾的情感抱存希望,不如手持慧剑,学习洒脱,就让时光和空间淡化情愫、伤痕,让他的黑色身影慢慢地在她心扉化为尘土吧!
第八章
日本 东京 田园调布区
任宅位於全日本最高级的泔园调布区,一栋栋超过上亿日圆的高级洋房自成一区,展现不同於日式住宅的美式风情。
这天,一辆高级黑色房车停放在其中一栋豪宅外,为向来平静安宁的社区挑起不小骚动。陌生的高级房车不是骚动的主因,而是从车内走出的神秘男子,左邻右舍皆知道,任家出了一位神龙不见首的黑道老大。这对循规蹈榘、家风传统保守的任家来说,实在是一大讽刺。
「真难得,浪子竟然知道回家,我还以为黑道老大早就把我们这些弟弟们忘了。」老四任无仇懒洋洋地窝在客厅沙发上,冷嘲突然返家的任无怨。
任氏五兄弟除了老大任无恩已经成家外,老二无怨、老三无情、老四无仇、老五无恨,皆是打光棍的单身贵族。平常五兄弟各忙各的,很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加上五兄弟性格迥异,性情冷淡,所谓的手足之情很难在五人身上展现。
「你再废话,我就一枪把你毙了。」任无怨轻装简出,这一次回来,除了司徒木,没有多馀的随从。
「老四,你就少说两句会死啊!二哥回来,还不快让座。」老三任无情从厨房端出一锅热腾腾的日式白肉鱼汤,平常家 大都只有他和老四吃饭,现在无怨忽然回来,他担心晚餐不够三人吃。
「为什麽要让位,大家都是这家中的一份子,平起平坐嘛。」无仇才不甩这个有名无实的二哥。平常大家就算各忙各的,至少在过年时还会团聚一起。但无怨自从十五年前毅然离家後,便不曾和大夥共度新年,十五年来的除夕夜,每每独缺无怨一人。无仇此时的冷漠挖苦其来有自。
「都已经二十九岁了,还这麽幼稚。」任无怨毫不动气,随便挑了个位子坐下,打量起久违的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