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亦绯红又哭又笑,开心的投入他温暖的怀抱。
两个人离开了所有熟悉的人事物,一起来到一处位在梨山的水果农园,向农主承租了一间小木屋,就此长期住下。
白天,他们就到附近的小湖垂钓抓鱼,或向果农请教种植蔬菜水果的方法,动手体会自耕的乐趣,有时两人会背起背包,来一趟半日的高山健行之旅,一起站在山头的高点,俯视脚下的壮观云海和群山。到了晚上,两人就一起坐在木屋外的木椅上,共数顶上如星钻般的美丽夜空,或相偎一起,沐临月光,交换彼此心语……
这段期间,亦绯红常会提起笔来,趁四下安静时,一字字写下属于两人的爱情故事。
有时她写得顺手,常常焚膏继晷,振笔到天明。
王樘隶知道她又再提笔写作,只是并不晓得它的内容究竟为何,虽曾问及多次,却总是被她回以一个神秘微笑,久了,他也就不再探究。只能单纯的以为她割舍不了这项兴趣,宠溺万分的由着她的心意了。
虽然有时他会对她的病情感到忧心,甚至想劝她立刻下山接受治疗,但每每见到她快乐自在地处在大自然之间的模样,他的话总是缩在嘴边,压在心底。
这一个多月来,她不但没有发病,身心状态也远比之前好上许多,于是他在暗自忧心之余,只能藉此安慰自己,或许她的病情能在如此自然的大环境下,逐渐好转。
来到山上一个多月之后的某日,令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
这一天,他刚从菜园回来,一进门,便见到正坐在桌上振笔写稿的亦绯红,痛苦不已的抱着肚子。
“绯红,忍着点,我立刻送你去医院!”他万分火急的抱起她,直冲到外头。
“等等,我的稿子……”痛苦不堪的她喃道。
“别管稿子了,只要你病好,还怕没有机会回来拿吗?!”二话不说,他抱着她冲进车内,直奔山下。
“医生,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亦小姐的状况大致稳定,只是因为她个人体质和身体状态的关系,肚子里的小孩很遗憾的无法保住。”
“小孩?!”王樘隶瞬间愣住。“你是说她怀孕了?”语气转为激动。
“是的,除此之外,她的身体状态并没有其它异常。”
“那胃癌呢?你们之前不是说她得了胃癌要赶紧住院?”
“我们已经检查出来,亦小姐的胃癌属于最轻微的初期状态。虽然她延迟了一个多月,但只要她现在肯立刻接受治疗,还是有百分之百的痊愈机会。关于这一点,你就不必担心了。”医生话一说完,随即离去。
“我的小孩……”王樘隶百感交杂的走回病房。
当他的视线一触及病床上脸色苍幽,正闭眼休息的可人儿时,激动的心狂跳着。
都是他不好,没有注意到她的身体状况,他真该死。
来到她身边,他轻轻握起她的手,充满歉意的凝视她娇睡的容颜。
原本不想吵醒她的,敏感的她却总是容易惊醒。
“对不起,又让你再次担心受怕了……”
她总能轻易的感受到他存在的气息,只要他在身边,她那颗不安稳的心就能安定下来。
“该说道歉的人是我,不是你。”他自责不已的怜视她。
怀孕一事她大概还不知道吧?不然那能如此平静面对小孩流掉的事实?
“为什么你要道歉呢?”她笑着摇头。
“因为……”
“孩子无法顺利来到这世上,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没有信心保有他,所有他才会选择离去。”她那苍幽的微笑充满无奈。
“绯红,你早就知道了?”他大吃一惊。
“嗯。”
“那为什么……”
“我不是有心瞒着你,只是知道如果我告诉你,为了小孩将来能够健康诞生着想,我不打算接受化学治疗,你一定不会赞成的。”
“我当然会反对你为了保有小孩而牺牲自己!”他心疼的低斥一声。“你和我的小孩还可以再有,但是我的你,就只有一个啊。”他又疼又怜的将她搂进怀中。
“我要谢谢你,给了我过去一个月来的快乐和幸福,今生今世我死而无憾了。”她心满意足的依偎在他胸膛。
比起楚沛沛那有名无实的婚姻,她的角色和立场是幸福多了。只要在他心扉的角落,永远有她存在的一隅,就算是真的没有所谓的名份,她也不在意了。她从未想过要飞上枝头当凤凰,所求所愿的,只是一份真实幸福的爱情罢了。而这个男人,已经给了她所求的爱情。
“别再动不动就把死提在嘴边,等你病情痊愈之后,我要你为我生一打的小孩,嗯?!”他用唇封住她不祥的话语,心中有了暗自决定。他要立刻回美国去,彻底把和楚家的关系做个了断。
不过才睽违一个多月,当他再度回到美国时,楚家却早已人事全非。
短短时间内,楚沛沛的父亲因心脏病发骤然去世,造成整个企业群龙无首的局面。
而讽刺的是,楚父心脏突发的主因,竟是楚沛沛毅然寻死所造成的结果。
他隐身山上的这段期间,美国的楚家人马在找他,台湾这边的家人也想尽办法联络他,为的就是通知他这种种的不幸。
“我不相信,楚沛沛她不是那种轻言自杀的女人。”王樘隶在前往楚家的路上,和随同前来的梁美华商讨着。
“事实摆在眼前,我没必要骗你。”她没好气的睨他一眼。
这一个多月来,梁美华尝尽两面不是人的难受滋味,楚家和王家都找她要人,只因她是他身边最亲近的秘书兼舅妈。
“她失去了我,不代表她就此失去整个世界,她很明白这一点。况且依她不服输的个性,她绝不会轻易自杀的。”王樘隶神情相当严肃。
不能失去他的人是亦绯红,不是楚沛沛。
“你错了,真正不能失去你的人是楚沛沛,不是亦绯红。”梁美华旁观者清,透思这一切。“你想想,过去七年多来,亦绯红依然平安存活在一个没有你的世界,而从小就爱慕你的楚沛沛,不曾有过一天停止对你的思念之情。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可是从小就看着你和她长大的。难道还会看走眼吗?!”她提醒他。
“她以为用自杀的方法就能够挽回我的人?未免太天真了吧!”他闷哼一声。舅妈说的不无道理,他却不愿去面对。
他不想承认自己在处理亦绯红的问题时,总把她想得过于软弱可怜,事际上这种一厢情愿的想法,对亦绯红来说是不公平的,如他老把楚沛沛定位在无所不能的女强人角色上,是同样的道理。
“虽然沛沛再三要求我,不想经过第三者告诉你这件事,但我还是忍不住想通知你。”见他离异的态度坚决,梁美华低叹一声。“楚沛沛就是因为知道自己怀了你的小孩,而你却执意要跟她离婚,又一个多月避不见面,才会想不开闹自杀的。”
“你说她……”原本严肃的神情转为沉重。“不可能的,我早就打定主意不生两人的小孩,她怎么可能……”
“就算你的防范措施面面俱到,也总有意外的机会。除非你结扎,不然她还是有受孕的可能。”面对他的怀疑,她不禁动了气。
“我不是怀疑孩子的来历,而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不满的将视线转到车窗外,思绪一团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