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皆无常。”她指了指自己的心,“所以,我要在我能控制的范围内,维持一种永恒。”
她依旧是简单的行李和笔记型电脑,但是电脑里有她与嘉斓数百封E-mail,隽永却浓烈,似乎没有重量,却是这样厚实的存在。
回到台北,因为嘉斓已经在这里等她。
之后,她开了家小小的咖啡厅,专卖花草茶,婚后的小乔比她还起劲,成了半个咖啡厅的主人。地址就在旧居处的楼下。她甚至与大楼管理委员会租借了顶楼,搭建了温室花圃,种起各种香草。
淡淡芳香的气味洋溢,终于可以坦然的打开门,让嘉斓来家里拜访。也因为太喜欢这里了,所以,他们举行简单的婚礼后,就住在这个充满花草香的家。
这个简单的家,成了盛老师和盛师母的家。除了汉霖与凤月喜欢来这里斗嘴,每年都会增加不同的小客人,来帮忙种花(或弄死花),来吃香草饼干,来喝各式各样的花茶。
他们不急著有孩子,因为已经有了许多孩子。
半退隐的“薛雪涛”遇到好的剧本,还是会拍戏的。她那永恒少女的模样,仍可在萤光幕惊鸿一瞥。
嘉斓微笑的看着萤光幕的她,拥着娇小的妻子。在馥郁的花草香中,他对一切,都如许感恩。
岁月流转,静谧的过去。他们的故事终于有了结局。看着正在客厅吵嘴,大学都快毕业的汉霖与凤月,他知道,故事永远不会结束。
或许下一出戏的主角,正在他与山红的客厅对台词。
人生如戏,可不是?
他拥了拥山红,满足的叹了口气。
—全书完—
番外篇
凝望着咖啡厅里捧著书,静谧阅读的美丽女店主,汉霖的眼睛连霎也不霎,享受着这种心为之澄静的安宁感。
不过,凤月一出现,马上将这种宁静的诗意破坏得一点都不剩。
“哦——觊觎恩师的太太,这样是不行的喔!”她手一叉腰,茶壶状的谴责。
“拜托!”汉霖横了她一眼,没好气的,“你发什么神经?是谁让我在这里晒大太阳等的?你干什么去了?!换件衣服换了二十分钟!电影?还看什么电影!下一场要三个小时后了!”
“你少顾左右而言其他了,”凤月大刺剌的跨坐在机车上,“你也真长情欸,十三岁到二十三岁始终如一,山红姐都是老师的老婆了,你还不交女朋友?”
我不交女朋友是谁害的?他翻了翻白眼,“你不交男朋友是为什么?你是同性恋?”
险些让凤月的安全帽K中脑袋,“你才同性恋!”她神情老大不自在,“人家……人家就是觉得恋爱很麻烦嘛!”
只有汉霖才看得出她那丝几乎看不出来的困扰,“怎样?刚刚发生什么事情?”
“没有啦!”她把安全帽用力的戴在头上,却被汉霖一把抢走,“到底是不是朋友啊?我什么事都跟你说,你却什么也不跟我讲?哼,朋友做到今天好啦!”
“你神经病啊!”这让凤月着实慌了起来,“没事干嘛切八段?”她忸怩了半天,“刚刚……刚刚……刚刚孟亦书打电话给我……”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汉霖的眉毛越来越倒竖,那个文武全才的校园白马王子,堂堂T大学生会长找凤月会有什么事情?
果然期期艾艾的凤月证实了他的坏预感,“他……他想跟我交往……”
汉霖马上爆炸起来,“我马上去宰了那王八蛋!”
凤月好心的提醒他,“孟亦书是跆拳道上段哩。”
他跳了半天高,“妈的,你答应了那个绣花枕头?!”
俏脸一沉,“你发什么颠?孟亦书不是绣花枕头,我也没答应他啦!恋爱那么麻烦的事情,我才不想碰哩!哭哭笑笑跟疯子一样,开口闭口我男朋友我女朋友的,活像小学生的“老师说”,我又没像你那么智障,没事搞脑功能障碍?”
“你说谁脑功能障碍?!”汉霖对她吼起来。
凤月声音比他还大,“你!我就是说你!没事对着山红姐流口水,一流就是十年!你看看你的德性,活像喜憨儿似的!”她也说不出为什么,看他老念念不忘到不交女朋友,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闷气。
“我不交女朋友才不是为了她!我是为了……”他突然语塞,脸孔慢慢涨红起来。
“为了什么?说啊!”凤月精致润泽的脸冲着他一昂。
汉霖嗫嚅了半天,突然觉得很哀怨。她的神经线为什么这么粗?自己为什么找死喜欢这种笨蛋女生这么多年?
哪个男人会始终如一的守护“老朋友”这么周全?哪个“男朋友”会比自己做得更多更周到?
“为什么要跟你说?”汉霖恼羞成怒,“笨蛋笨蛋!你笨了这么久!真是没救了,没救了!”
“你说我笨?!我哪里笨了?!我的功课比你好!”凤月也一跳。
“期中考考得比我好而已!翘什么尾巴?!”
“你不说是不是?大家切八段好了!”凤月很激动,“我才不要你这种朋友……”
一抬头,看到汉霖苍白的脸,她突然说不出口。
这是第二次,她看到汉霖这样惊慌失措。
* * *
那一年,山红伤心远走他乡,汉霖伏在栏杆,看着飞机起降,背影看起来这么孤独。
“来都来了,你怎么不去送她?”小小的她有副与尖牙利齿不相称的柔软心肠。
“老师在那里。”他伏着,声音闷在臂弯里。“她不属于我……谁也不属于我。”
“你怎么这么讲?”她难过的低下头,“这样我好伤心。我一直在你旁边啊。”
“你又不爱我。”汉霖抬起头来,苍白的脸上满是惊慌与失落。
“恋爱是大人的事情。”她少女的精神洁癖拒绝这种复杂又伤神的事情,“我……我不懂恋爱。看大人这样哭哭笑笑,我觉得好可怕。他们好像都发疯了。”
“……我也很可怕吗?”汉霖的声音里有一丝绝望。
“没有嘛,我没有这么想!”她慌着找手帕,只找到挤得烂烂的面纸。粗鲁的帮他擦眼泪,“我们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嘛。对,当朋友可以一辈子在一起喔。你有我,有我啊!我最喜欢汉霖了,汉霖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就算上高中,大学,将来嫁别人了,我也是汉霖的好朋友!”
“我不要你嫁人。”少年的他又开始哭。
“好啦好啦,”她手忙脚乱,“我不嫁嘛,我也觉得嫁人很麻烦……我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了,被我照顾的丈夫太倒楣了……”
“我照顾你……”汉霖拉住她,“我会照顾你,一直照顾你的……”
“好啦好啦,让你照顾,我让你照顾一辈子,我谁也不嫁啦……拜托你不要哭嘛……”
* * *
现在,他又一脸苍白。他都这么大了……比她高了十几二十公分呢。女同学都说他帅,路上的陌生女生还会害羞的给他情书。但是他那种凄绝伤心的样子,还是像当年一样,让她的心都揪紧了。
“……还要不要看电影?”她不大自在的拿出另一顶安全帽。
“……谁说不看的?”语气虽凶,却隐含一丝只有凤月听得出来的宽慰。他将安全帽戴起来,粗鲁的跨上机车,“坐后面点啦……你又没穿胸罩!”
“你管我穿不穿?”凤月嗓门大起来,“我穿着外套,谁看到了?为什么是你骑?这是我的车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