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言情小说手机站 > 孤独未必寂寞(一生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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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着街道,这个大楼的抽烟区,总是蒙着烟雾,就像是污秽的台北天空。她将烟按熄在雪白的细沙砾,生日快乐,她对着自己说。

  回首前尘,宛如梦一场。她有些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说不定她翻个身发现年轻的自己还躺在干净的床铺上,母亲其实还在,一面开着窗,一面轻喊着,「小猪妹,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她会发出唔唔的赖床声,「妈妈妈妈,我做了个好长的梦…」

  好长的恶梦,都醒不过来。她将脸埋在掌心,居然没有泪。

  我失去了哭泣的力量,不知道为什么。

  疲惫的抹了抹脸,她端坐到计算机前面,开始工作。专心是有好处的,只要用心在现在作的每一件事情上面,她就会忘记外面的一切,很快的,天空会暗下来,该死的一天又会过去。

  直到十点半她才不甘心的停手。守卫来敲过两次门了,她不下班,他们也不能安心休息。

  让我忙碌。让我不要再追悼失去的一切。我不要再想不要再想不要再想…

  「生日快乐。」祥介拿出一大把雪白的荷花,生气洋溢的出现在她面前。

  「你怎么…」她愕然。

  安然的笑着,干净的面容映照着飞逝如柳絮的月光,「你不知道么?

  我是帝释天。」轻轻将她颊边的头发撩起来。

  她闭上眼睛,轻拥住这个孩子,雪荷在他们之间流荡着香气。她以为已经枯竭的眼睛,却有着灼热的液体泉涌。

  「让我忘记一切。拜托你…所有的…」忘情的拥吻,雪荷花瓣漂荡,粉碎间更显香芬,在她的车子里忘情着拥吻爱抚,像是这样激烈的爱怜可以将这世界的一切排拒出去。

  「抱紧我。」她闭紧眼睛,设法紧锁住泪水,「让我窒息。帮我把痛苦的一切都忘记。再紧一点,抱紧一点。」这样才能够不流泪。

  半褪衣裳的祥介却停下动作,无邪的眼睛专注的看着她,大拇指轻怜的抚着她柔软的脸颊。轻轻啄吻着她的脸,像是怕弄碎了她。

  「我在这里。」

  她委屈的哭了起来,像是母亲怀里曾经的小女孩。不管岁月过去多久,她的心一直惶恐的遗失在母亲过世的那一天,她的生日真的就成了母亲的受难日。

  「母亲是突然过世的。」她的声音朦胧,乌黑的头发散在床单,雪白的裸身在他的臂弯。祥介没有出声,纤长的手指温柔的梳过她柔软的头发。

  「我还在学校上课,教务主任突然神情奇怪的叫我把书包收拾好跟父亲走。到了医院,只看到母亲覆着白布,僵直的躺着。」这么多年了,她以为已经遗忘埋葬,却没想到有个角落,一直停留在国三,哭泣着不曾跟着岁月长大。

  失去母亲--子宫外孕内失血过度死去的--她和父亲相依为命。为了恐惧失去父亲,有时她会偷溜进父亲的房间,探探父亲的鼻息,恐惧父亲会一去不回。

  父亲的确是一去不回--不到半年,父亲扭捏的想把她送到国外念书。

  「为什么?」天真的她大惑不解,好不容易考上了商专,从丧母的伤痛中站起来,要感谢同学老师的温柔照顾。

  父亲劝着劝着,突然发起怒来,怒气冲冲的摔上门。

  她的心又揪紧了。母亲过世时的恐惧无依,又抓紧了她的咽喉,让她呼吸都困难。

  等怀着身孕的后母,局促不安的站在她面前,她发现,是的,父亲的确一去不回了。

  只比她大两岁的后母,害怕的抓着父亲的手,那原本是她和母亲的位置。

  拒绝了出国,她搬进学校的宿舍。在泪水中度过了专一的生活。从那天起,她就不曾回家过。

  「家破人亡,你懂吗?」她笑了起来,那些年把眼泪耗尽了,就像是说别人的事情一般的淡漠,「你大约不懂。尊贵的帝释天,是不懂我们这些的。」

  「你怎么知道?」他的声音温柔得有鸦片的余温,「阳光越灿烂,阴影越深重。说不定你知道了以后,觉得我污秽不堪闻问。」

  她定定的看着祥介完美的五官,手指轻滑过优雅的线条,「你是同性恋?不对…你是双性恋?」她想起祥介叔父异样紧张的关心,「你和叔父也有一腿?」仰头想了一下,「不会的,这不要紧,我一样喜欢你…」

  大约也跟着楞了一下,等听懂了她的话,祥介大叫一声,一反少年老成的早熟,「你这个女人~脑子里装什么豆腐渣呀~」他把染香压在身下,不停的呵她的痒。

  染香惧痒,大叫大笑,气都喘不过来,两条雪白的腿拼命的蹬,「不要闹了!祥介!呵呵呵呵…你再闹,我就恼了!」

  看着她颊染红霞,忧郁让嬉闹冲淡得没有影子,两个人额头相抵,祥介闭上眼睛,感受这难得的静谧。

  「我找到妳了。找了好久好久。阿普沙拉斯…」他唇间噙着美丽的微笑,「让我爱你。」

  染香颊上红霞更盛,头往后一仰,承受着少年的激情,「你已经在爱我了。」

  「不是这样子而已…」他吻着染香的颈子,虔诚的,「把你的心给我,」他在染香的胸口轻划,「我也把我的心,给你。」

  他用指甲在自己胸口划出几乎渗血的红印子,像是这样就可以交换彼此的心脏。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她轻轻呼出一口气,在情欲激昂中,反而感到圣洁的虔诚。

  「好。我愿意。」微闭的眼睫上,闪着点点的泪光,不曾流下。

  这一刻的誓言,就像纯粹的黄金一般美丽。

  可惜只有那一刻。

  天一亮,回到现实中,尽管明白黄金般的誓言多么令人留恋,她还是只能望着哗啦啦的大雨发怔。

  雾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只有迷蒙的水气和雨声悲切。像是在惆怅的旧梦中,醒来记得一点片段,和颊上冰冷的几滴泪。

  是的,染香很清醒。或许沉醉的人比较幸福。

  这种清醒疼痛多了。

  表面上,她很快乐。祥介总是来接她吃饭,他们会欢欣的寻找小巷弄里藏着的小馆子、咖啡厅,安静的吃着晚餐。这个早熟的孩子,带着稚气,跟她聊学校,聊新闻,聊他极爱的game,就像是一千零一夜的新娘,夜夜说个有趣的神话故事给她,不管将来。她也会笑着听,把他当大人,跟他说公司的事情,说自己的童年,说自己失败的婚姻和失败的爱情,她是这样坦白认真,就像是跟神父告解。

  就是不谈将来。

  我们不谈。不谈就可以假装不存在。她可以笑着让祥介教她玩仙剑奇侠传,深夜里,孤独一个人的时候,可以驱使主角们诛杀怪物。一直到破关,她最想杀掉的怪物,却不在里面。她哭了。

  她想杀掉「将来」。

  将来是头凶猛阴险的怪物,躲在暗处里伺机而动。等你不提防的时候,就扑上来啃噬你以为掌握到的幸福,血肉模糊的。

  「将来」,一定会来。她一直在等着。屏息等着一些事情的发生和结束。

  就算这样努力的告诉自己,当祥介的叔父走进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她的四肢,还是冰冷了一下。

  第二话 遍染香群的阿普沙拉斯

  之四

  和她握了一下手。那是坚定有力,却纤长的手。发现自己并没有渗出冷汗,她短短的笑了。

  钟先生借着公务攀谈了几句,「想去大陆发展吗?我听说前阵子你跟经理讨论过。」那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她抬头,呵,刺配边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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