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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 页

 

  她贪著什么?!心中有了痴欲、有了想望,所以波涛汹涌?然而达不成、得不到,那波澜不止,要将自己灭顶吗?

  好难过呵!她拧眉,感觉到那份窒息,胸膛紧缩再紧缩,眼眸猛地紧闭,挤下两道湿意,才知自己正在哭泣。

  「姑婆……为什么……」螓首无力地埋进弓起的双膝,不禁怨起姑婆,为何自作主意,将她的元虚银珠赠予?为何强将她送来这里,到他的身边,感领了一个男子的柔情蜜意?为何让她学会这恼人的心思,开始在意他的一切?为什么?为什么?何者解之?

  太深了,万不能再陷下去,下面,是烈火焚烧的地狱。

  恩义总有偿完的一日,事情总有了结之时,她学不来虎兰儿和虎桂儿的潇洒勇敢,原来,她是个胆小的姑娘,怕自己太喜欢一个人、太在乎一个人。

  眼泪一抹,气苦之情又生,脑中胡乱地想著:反正……反正他心里头有了别人,根本没把她放在心上。

  她不温柔、不秀气、不雅致,粗粗鲁鲁,他不喜欢她,那就算了……就算了!

  反正……是要离开的。

  ☆ ☆ ☆

  虎娃在小园里待上许久,原是揽著虎儿怔怔冥想,感觉迷迷糊糊的,最後彷佛伏在草地上睡著了,醒来时,竟发觉自己回到房中,在绣床上,那男子正近近地瞅著她,眉目俱柔。

  「你呵,这么冷的天竟在小园里睡著了,会染上风寒的。」常天赐抚著她的脸颊,娇嫩嫩,软呼呼,语气柔软中带著责备。

  虎娃脑中有短暂迷茫,眨眨眼,思绪缓慢地回笼,想他心里既牵挂著别家姑娘,又为何要温柔待她?是担心她跑了,再没第二个姑娘肯嫁他吗?

  愈想眼愈热,心拧了起来,觉得他毋需这般讨好她。

  不说话,她身子侧向床帷内,半分赌气、半分自怜,拉起被子盖住自己。

  「怎么了?」他试著拉扯,被子下的小鸵鸟拽得死紧,硬是不放。半晌,他叹气,「虎娃,怎么生气了?快起来吃些东西,你晚膳还没用呢!」

  闷了许久,传出模糊回话,「不吃。」

  她不要喜欢他,一点也不要,这样就不会在意,不会受伤,不会心痛……心痛呵……

  「早上上街玩还好好的,这会儿却没来由的气恼,你呵,真像个小娃娃,何时才会长大,懂得自己的想法?」长指顺著露在被子外头的软发。

  对他的一语双关,虎娃没任何感受,倒是那句「小娃娃」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此非常时期,虎娃听进耳中,心里一片难过。

  对!她就像娃娃一样任性、撒赖、坏脾气,她就是学不来大家闺秀温柔娴雅的举止,她就是粗野不教、不懂礼数,谁教她是一头幻化的虎精,为了荒唐的理由,把自己丢入这样荒唐的境地,困进世间的情里。

  喔!不不不,不能谈情。什么情也没有,半分半厘都没有!

  不止行为像鸵鸟,连思想亦是,她将一切乱七八糟、没暇细想的心绪全藏进心坎里,埋在很深很深的地方,不去探取。

  「虎娃……」不再强迫她扯下被子,却隔著棉被抚摸著女子的体态,从背脊到腰际,来回徘徊,依旧温柔。「别哭了……你到底怎么了?」他开始考虑要不要以神通侵入她的意识,去探究她伤心的原因,听她强忍著啜泣,仿佛被欺陵得多么凄惨,受到天大的委屈,让他的心跟著绞紧。

  听到他的话,虎娃吓了一跳,反手捂住小嘴,沾上满手湿润,又是随著自然反应而落泪,她在抽泣吗?天啊!竟还要旁人提醒?!

  「你别管我。我就是小娃娃……我、我爱哭便哭,我高兴哭……呜呜呜,不、不用你、你管——」哭声忽地一扬,扩大音量,颇有一发不可收拾之感。

  呜呜呜……她不要他这么温柔,不要他待她好,为什么不凶狠一些,如此,她才能潇洒地从他身边离去,再不回头。

  她明白自己今夜别扭又任性,完全跳脱她原本的性格,可是有什么方法呢?她心好痛,止不住的痛意都化成泪珠,她也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宣泄,再无其他了。

  许久许久,虎娃已哭得昏沉,听那男子低低沉吟,荡进她的耳里——

  「何能不管?你是我的妻……」

  第八章

  雪天雪地,雪山山林。

  七头壮健的虎儿在她裙边徘徊,舔舐著女子的掌心手背,毛茸茸的额头不住地顶著、磨蹭著,模样甚是依恋。

  「去吧,别再让人捉了。」虎娃轻搔著它们身上的金黄软毛,拍了拍虎背。

  虎儿低唔著,甩著头,铜铃大眼炯炯地望住她。

  「快去。」她催促著,立直身躯。「若有缘,会再见面的。」

  一群虎儿狺狺低咆,在虎娃周边绕走,忽地虎啸一阵,就见七头大物回身奔去,身形迅捷俐落,消失在山林的另一头。

  虎娃静默,眸光在雪地上遗留的兽类足迹停滞片刻,然後缓缓调开,望向苍茫天际。手指下意识按捺眉心,里头隐隐散出热意,是自己的元虚重归,与潜藏在肉身中的灵能相融。

  这么,就不用再见了,现下不离开,往後,还是得走。

  他与她呀,一个是凡间人,一个是幻化的兽精,以报恩为名目才会牵扯在一块儿,本来就无情,本来就不该执著。

  虽然未得姑婆允许,这场恩情尚未完整偿付,她任性离去,这就回族中跟姑婆请罪,该怎么罚就怎么罚吧,总胜过将来痛苦。

  天空此时飘下白雪,细细柔柔,清清冷冷,落在她铭黄衣衫上。

  她抬手按住胸口,那个地方正泛起酸疼……

  ☆ ☆ ☆

  常家东街上的总铺。

  厅中生意往来,常天赐与孙掌柜正说著话,审定几件大宗批售的生意,话题转著,绕到近来京城里出现大兽咬死生人的消息上,就见孙掌柜老眉深锁地道:「已经第五起了,昨儿个住在羊角儿胡同的李大叔也被咬死,听打更的张家老二说,那东西从巷弄中冲出,如戏法般消失,只觉是头浑身毛色黑得发亮的巨兽,吓得他好半天直不起双腿,差些尿裤子。」此事极不寻常,官府方面已派出大批人马搜捕。

  常天赐没回话,啜了口茶,唇跟著淡抿,似乎思索著何事。

  此刻——

  「少爷!少爷——」人未到、声先至,总铺内的众人全闻声回身,就见阿七急匆匆地跑来,差些撞上门柱,费力顺著气。

  常天赐挑眉。「发生什么事了?」

  「少、少少爷——」铺里打杂的小三宝扶他进来,端了杯水给他润喉,他咕噜噜一口气灌下,终於开口,「少夫人不见啦!」

  常天赐目光一沉,微微眯起。「说清楚。」

  「今天年初二,出嫁的媳妇儿回娘家,少夫人说道东北温家堡太远了,她不回去了,却想上尚书大人府探望,尚书大人是少夫人的表亲,您是知道的,所以少爷前脚来东街这儿巡视,少夫人也跟出门。」他顿了顿,黝黑的脸皱成一团,彷佛遇到一件极难理解的事,怎么也想不通。「阿七随著少夫人的轿子一起去了,可是咱们到达尚书大人的府邸,要请少夫人出来,掀开轿帘子,里头、里头竟空无一人,我和几名家丁明就瞧见她上轿子的,可是、可是……」

  「你回府里看过了吗?还是直接来这儿?」常天赐沉稳地问,眉峰微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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