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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丢下他在大厅中,我径自上楼去了。

  那天晚上,我心中非常难过,唐昭学一家人准时来了,和我又作了一番团聚。这番团聚,带来无限温馨!但,当唐昭学一家人走了之后,我又想起欧阳常林了。我把那场经过告诉鑫涛,很伤感地说:“真没想到,我会和一个‘来自故乡’的人吵架!我觉得,要人了解我,实在太难了!”

  “别难过!”鑫涛安慰着我,“反正这件不愉快的事已经过去了!不要让他弄坏了你的情绪。想想明天,想想隆中号,想想长江三峡吧!我保证,你一上船,就不会再有记者来烦你了!”说的也是。我振作了一下。甩甩头(我小说中最喜欢用的三个字),甩开湖南记者,甩开欧阳常林……我明天将要登船看长江!长江会卷掉所有的烦忧!长江会带来另一番境界!

  于是,第二天,我们又在曾、林两位小姐陪同下,驱车到晴川阁下的码头,从码头登上隆中号。

  下了车,我们的行李实在惊人,我只见到曾、林两位小姐,都拿着行李往船上走,司机也帮忙。但是,最奇怪的,是有个年轻人,找着初霞的大箱子,又提着我和鑫涛的行李,一个人当两个人用,正活蹦乱跳地把那些箱箱笼笼运到船上去。初霞手中空空的,抓着我说:

  “那个小伙子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拼命帮我搬行李,你看,我手中什么都不用拿!”

  我再对那“小伙子”仔细一看,哎呀,不得了,他不是别人,却是欧阳常林呀!我大叫了一声:

  “欧阳常林!”“欧阳常林是谁?”初霞不解地问。她错过了昨晚那场好戏。我也来不及向她解释了,因为,这时,我忽然发现又有两个人,抬着一架ENG摄影机,正对着我们这群人“录影”!我心中冒出一股怒气,心想:“好呀!这家伙得不到我的‘同意’,干脆不告而拍!”我虽然有些生气,再看到欧阳常林不停地跑出跑进,把我们的箱子、干粮、矿泉水……等等东西往船舱中一件件送去,我这脾气就再也发不出来了。何况,摄影机的镜头正对着我,我总不能气呼呼的,录出来不好看呀……于是,我很有风度的面带微笑,从码头上走进船桥,一直往船上走。到了船边,我又发现船长是穿着一身雪白的制服,和好多位西装笔挺的绅士,站成一排,正在欢迎着我们上船。这种架势,使我颇为震动。ENG小组的灯光打亮了,我和船长握手,和招商局副总经理握手、和中旅社武汉分社总经理握手……这一一握手介绍起来,才惊讶地发现,原来招商局的要员们都出动了!船长名叫陈安荣,虽然头发已经花白,额上也有些皱纹,却长得轮廊清晰,极有书卷味,而且风度翩翩,仪表不凡。我们一上船,他就急着告诉我们说:

  “我和王副总、熊经理本来都在香港度假,忽然在报纸上看到一则消息,说琼瑶一行要游长江!当时,我们就猜,会不会是隆中号?于是打电话向中国旅行社查问,问来问去问不清楚。我们猜想,琼瑶一定是由作协出面安排,或者是政协,或者是文化交流中心……可怎么也猜不到,体协买去的四张票,就是你们四个!”

  哈!杨洁使出的这一招,确实让很多人跌破眼镜。我们四个,都笑了起来。初霞一面笑,一面兴致勃勃地问:

  “后来你们怎么知道是我们了呢?”

  “我们并不知道呀!。”熊经理说:“我们左研究右研究,最后决定,不管你们来不来,我们还是赶回来为妙。因为,陈船长从十三岁就上船,已经有四十几年航行长江的经验,是中国全国九位最杰出的船长之一。尤其对长江三峡,他每块石头、每个旋涡、每段激流都了如指掌。如果你们四个在船上,我们一定要把你们交在陈船长手里才放心!所以,我们全体都来了,连总公司宣传部的人也来了,我们陪你们一站,明天到沙市,我们下船。算是表示欢迎之忱!”

  一篇话说得我好感动。怎样也没料到,我会让他们如此劳师动众。初霞比我还感动,她每当感动时,紧张时,激动时,都会“哇呀、哇呀”的叫,此时,她就一直“哇呀”个不停了。和陈船长、熊经理、王副总等人见过了面,我们就急急地去查看我们住的舱房。人们分配在三楼的301室,初霞夫妇住302室。我进了房间一看,两张单人床,铺着橘红色的床罩。(隆中号的房间算是很豪华的,票价也很可观。)有沙发,有茶几,有梳妆台,有床头柜,有冰箱,有电视,有私人的浴室……这都没有什么,最吸引我的,是五面好大好大的玻璃窗,从玻璃窗向外望,“长江滚滚东逝水”尽收眼底。岸上的晴川阁、武汉市、长江大桥静静相对。我这样一看就“疯”了,拉着鑫涛,我说:

  “怎么有这样的事?”怎么可以坐在长江里看长江,我简直不相信有这样的事!”鑫涛见我如此兴奋,忍不住提醒我:

  “说不定会晕船啊!”“那当然、已经晕了!”我笑着说。

  “有那么好吗?”鑫涛怀疑地问:“以前去美国乘豪华邮轮,你也没有这样高兴!”“那当然,在那邮轮上,我们看不到长江呀,看不到三峡呀!看不到我们自己国家的大好江山呀!”我急切地说着。在急切中,也蓦地感到,自己这种情绪,是相当可怜的。若没有三十九年的离别,自己这种情绪,是相当可怜的。若没有三十九年的离别,怎见得相逢最好?

  我们正在房间中东看西看,曾虹与林再文已来道别。短短两天,大家也免不了离情依依。等曾虹与林再文走了之后,初霞跑前跑后的,不知在忙什么,这时,忽然跑过来对我说:“那个记者名叫欧阳什么的,说要随船采访你!”

  “哇呀!”这次,轮到我来“哇呀”,都是被初霞传染的。欧阳常林!从我登船后,一阵兴奋,我几乎已经把这位仁兄给忘了。随船采访。这还得了?我要在这条船上住五天,给这个“湖南骡子”一路“审判”下来,我还能有好日子过吗?何况,他还偷拍了我的录影!我立即推着鑫涛说:“他就是昨晚跟我吵架的记者,你快去阻止他,你不是说,保证我一上船就没有记者来烦我了吗?(注:湖南人的脾气都很执拗,“骡子”的脾气也很执拗,从小,我就听母亲说,别省人称湖南人,都称“湖南骡子”。)

  鑫涛马上就去办交涉,过了一会儿,我看到鑫涛走回来,后面却跟着欧阳常林。欧阳一见到我,就是深深一鞠躬,然后双手合在胸前,对着我就拜了拜。我吓了一跳,欧阳已面带笑容,诚诚恳恳地说:“昨天晚上的事对不起,我因为采访不到你,心里一急,说话就欠考虑,你不要生气。我现在跟着这条船去游三峡,我绝不打扰你,只在你有空或无聊的时候,找机会跟你谈谈就可以了。请你不要赶我下船去!”

  我愣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什么。鑫涛把我拉到一边,对我说:“熊经理他们要他下船,但是他说他买船票。事实上,不管他是不是记者,他有权买票上船,我们没有理由赶人家下船呀!”言之有理,我走过去,正好又看到欧阳对初霞深深一鞠躬,又对承赉深深一鞠躬。嘴里急急地不知道在说什么。初霞看到我,就一脸的不以为然,拍着我的肩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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