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过去了,兰公主身上没有丝毫喜讯。这样“清心寡欲”,想要有喜讯也不容易。兰公主的心情越来越坏,脾气也越来越暴躁,“公主”的“架式”,就逐渐摆出来了。崔姥姥冷眼旁观,急在心里,疼在心里,却苦于无法帮助兰馨。
就在六月的一个下午,兰公主终于发现了吟霜的存在。
午后,崔姥姥说,普通人家的媳妇儿都会做些吃的用的,没事时就给婆婆送去,婆媳之间可以聊聊天,谈谈她们两个共同所喜爱的那个男人。由这种“交流”里,往往获益非浅。兰公主动了心。所以,把宫里送来的几碟小点心,让崔姥姥用托盘装着,她就亲自带着崔姥姥,给雪如送来。
事先,她并不曾先通报雪如。
穿过回廊,绕过水榭,走过月洞门……一路上丫环仆佣纷纷请安问她,她都猛摇手,叫大家不要惊动福晋。才到福晋房间外的回廊上,就一眼看见皓祯那心腹太监小寇子正鬼鬼祟祟的走来走去。正好小寇子背对着公主,她就径自往福晋门口去,本来不曾特别注意。谁知小寇子一回头,看到了公主,竟然脸色大变。上气不接下气的就直冲过来,拦在福晋房门口,“嘣咚”好大一声给公主跪下,然后就扬着声音大喊:“公主吉祥!”兰公主不笨,顿时间,疑心大起。崔姥姥反应更快,已一把推开了房门。
门内,皓祯和吟霜,慌慌张张的各自跳开。
公主眼尖,已一眼看到,皓祯的手,分明从吟霜面颊上移开。他在抚摸她的脸!公主惊诧得瞪大眼,还来不及反应,吟霜已吓得魂飞魄散。她猛一抬头,见公主那瞪得圆圆的眼睛正直直的逼视着自己,更是大惊失色。她跄踉一退,竟把崔姥姥手中的托盘给撞得跌落下来,点心散了一地,托盘也碎了。“哦!”吟霜惊呼一声,就扑下去捡碎片。
“大胆!”兰公主一声暴喝。愤怒、羞辱、妒嫉、痛楚……各种情绪汇合在一起,像一把大火,从她心中迅速的燃烧起来。“你是什么人?说!”吟霜被公主这一声暴喝,吓得全身发抖,这一抖,手中碎片把手指也割破了,血,立刻沁了出来。
“呀!”皓祯惊喊,本能的就要往吟霜处冲去,小寇子连滚带爬,匍匐进来,拦住了皓祯。
“回公主!”小寇子对公主急急说;“她是新来的丫头,才进府没有几天,什么规矩也不懂,请公主息怒开恩不要跟她计较!”“掌嘴!”崔姥姥怒声接口:“公主没问你话!你回什么话?”
“喳!”小寇子响亮的应了一声,就立刻左右开弓,自己打自己的耳光。这样的仗势,让吟霜更是惊惶得不知所措,她跪在那儿,只是簌簌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皓祯见小寇子已连续自打了十来个耳光,禁不住大声的喊:
“小寇子,住手!”“要打小寇子吗?”皓祯气呼呼的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小寇子是我的人,谁要动他,就先动我!”
崔姥姥一惊,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了。
公主见这样,心中更是怒不可遏,她冲上前去,往吟霜面前一站,怒瞪着吟霜,大声说:
“你是谁?给我清清楚楚的报上来!”
“我、我、我……”吟霜的脸色惨白,嘴角发抖。
“大胆!”公主又喝:“什么‘我、我、我!’谁给你资格在这儿说‘我我我’!”“是是是!”吟霜抖得更厉害。
“什么‘是是是’?”公主恨声喊。“还有你说‘是是是’份儿吗?”吟霜不知该如何说话了。此时,雪如带着香绮和秦姥姥,快步赶了过来。一见这等状况,雪如已心知肚明,立刻训斥着吟霜说:“糊涂丫头,已经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见着公主,见着王爷,见到我和贝勒爷,都要自称‘奴才’,错了一点儿规矩,就是大不敬!还不跟公主请罪求饶!”
吟霜颤颤抖抖的对公主磕下头去。
“奴才……奴才罪该万死,请公主饶命!”
皓祯脸色铁青,气冲冲的想要举步,小寇子死命攥住了他的衣服下摆,遮拦着他。
“公主!”雪如不慌不忙的说:“这吟霜丫头,是我屋里的,才进府不久,还没训练好呢!”
“哦?”公主狐疑的看着福晋,又看着脸色阴沉的皓祯,心中七上八下。一个才进府的丫头?是不是自己太小题大作了?她再定睛看吟霜,好美丽的一张脸,那么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她略一沉吟,点了点头:“原来还没训练好规矩,怪不得呢?”她眼波一转,笑了。声半日变得无比的温柔:“叫什么名字呢?”“奴……奴才叫白吟霜!”这次,吟霜答得迅速。
“白吟霜!”公主念了一遍,再仔细看了吟霜一眼,就笑着抬眼看雪如:“额娘,您把这吟霜丫头给了我吧!我看她模样生得挺好,一股聪明样儿,就让我来训练她吧!我那公主房,丫头虽然多,还没有一个这有这么顺眼!”
“你……”雪如一惊,看公主笑脸迎人,一时间,乱了方寸,不知要怎样回答。皓祯已冲口而出:
“你要她干嘛?”吟霜生怕皓祯要说出什么来,立刻对公主磕下头去,大声说:“奴才谢谢公主恩典!”
公主伸手,亲自扶起了吟霜。
“起来吧!”吟霜不敢起身。雪如见事已至此,已无可奈何。她飞快的看了皓祯一眼,再对吟霜语重心长的说:
“从今天起,你每天一清早,就去公主房当差!公主这样抬举你,也是你的一番造化!你要好生记着,费力的当差,小心的伺候,尽心尽力的叫公主满意。只要公主喜欢你,你就受用不尽了。你有多大的福命,全看你的造化,你的努力了!懂吗?”
吟霜听出了雪如的“言外之意”,一种近乎天真的“希望”就在她心头燃烧了起来,她拼命的点着头,由衷的、感激的应着:“奴才懂得了!”皓祯张嘴欲言,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还能做什么,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吟霜,被调到公主房去了。
当晚,皓祯就不请自来,到了公主房。公主在满腹狐疑中,也有几分惊喜,几分期待。皓祯四下看了看,吟霜正在房中,好端端的伺候着茶水,伺候完了,公主就和颜悦色的遣走了她。吟霜低头离去以前,给了皓祯极尽哀恳的一瞥,这一瞥中,说尽了她的心事:“不可以为了我,得罪公主呀!”
委曲求全。这就是委曲求全。但,“委曲”之后,真能“全”吗?皓祯凝视着公主,心里是千不放心,万不放心。可是,公主那充满笑意的脸庞上,是那么高贵,那么诚恳,那么温柔!“皓祯,”公主坦率的开了口。“今天下午的事,真对不起,看到你对吟霜丫头动手动脚,我就打翻了醋坛子了!我几乎忘了你是这王府里的贝勒爷,从小被丫头们侍候惯了,……现在,我已经想通了,如果你真喜欢这丫头,我帮你调教着,将来给你收在身边,好吗?
皓祯傻住了。注视着公主,竟不知如何接口是好。
“想想看,就算皇阿玛,也有个三宫六院呢!”公主继续说,声音诚诚恳恳的。“与其你到外面,找些我不认识的人,还不如我在府里,为你准备几个人!你瞧,我都想清楚了!你可不要不领情,瞎猜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