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他把毛衣换掉后又把衣服扔进洗衣机里搅洗两下……嗯,是无法预知的情况啊。”
萧阳自言自语地点点头,她脑海里拒绝出现林泽发现了窃听器而摘下一脚踏碎的情景。
但也许是DIY的窃听器械不过关哩,秦情想。
受不了黑暗中只听见两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秦情问:“我们就呆在这里等吗?”
“怎么可能。既然器械不可靠,我们就只能相信自己。”
电筒再次打开。萧阳的笑脸被明暗的光线扯成鬼怪般阴气森森:“我们上楼去用自己的耳朵听。”
※※※
人在某一时期的思想总会有些奇特的扭曲。那意气风发的大学时代,因受到太多赞扬和羡慕而变得得意忘形。
那时,跟随欧美的摇滚音乐进来的还有乐手为获得灵感而吸食的毒品。在林泽眼中,毒品是与颓废、激烈的冲击、狂野的发泄连在一起的。
大学三年级就在老师指导下配制成一剂感冒药,因三年来临床试验疗效良好而获得国家医药局认可的生物药剂学的才子,下个目标是合成致毒品。
耍手段弄到杜冷丁、吗啡之类的止疼剂,偷偷种植罂粟,偷偷研制违禁品,做一些出格而危险的事情,是多么刺激而快乐呀。
因无知而无畏的人,初时用的实验品是白老鼠。等药性稳定后,第一个实验者是在另一大学里看不顺眼的留学生,第二个便是自己。最后因为那个留学生自己才没坠入深渊。但那种除了对自己研制的药丸感兴趣外,对其他任何事都不再关心的疯狂状态,在他心中留下深深的恐惧。
拔掉自己亲手种植的罂粟,撕毁关于合成毒品的一切数据和配方,把原料和制成的药丸全都投进火里烧掉。
那一段时间,林泽认为自己是被魔鬼迷住了心窍而不愿回忆。
但事情毕竟发生了,不会因为把外在的东西捣毁,就可以当一切都没存在过。
孙连这便是当时被他拉去帮忙的一个人。
当时销毁药丸和胶囊时,好像少了一些,但因那时他因恐惧愧疚以致头脑杂乱烦躁,根本没追究下去,但现在看来应是被孙连达拿走了。
“对不起。”林泽低下头,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深深地表示歉意——因为自己疯狂的念头而把孙连达也拖进深渊……
“不用道歉呢,我反而要感谢你没让我太沉迷于毒品之中。”
见到林泽不解的目光,孙连达好心地提醒着:“你不记得了,除了黑色的‘月蚀’外,你还做了白、棕、黄、黑四粒共食的胶囊‘美人’。那种极致的快感,在现在的各种毒品中是怎样也无法找得到的。与‘美人’相比,别的毒品全像垃圾。”
眼盯着林泽:“怎么,有没有意愿和我合作。”
“怎、怎么可能。”林泽惊讶地笑起来。
看不出林泽的思绪,孙连达有些焦躁地在电脑旁找到烟灰缸把烟按灭,不知不觉话说得更多。不想被看轻,不想再被比下去。
“我已找到大财团资助了,准备大批量生产‘月蚀’,因学生们吃过后反应都很好,这次的目标定在白领阶层……但是‘美人’却无论如何也配制不好,不是吃进肚子变成毒,就是人变得狂暴不已,这与你做的那种只想一整天躺着,回味品尝那种绝妙美感的‘美人’简直不可比……这广告公司一直只是个幌子而已,以前做香烟买卖,结果现在烟草生意不太景气,而毒品市场更有赚头……”
见林泽沉默不语,孙连达又点了一根烟:“没有危险呢,因为现在都是高科技了嘛,在网上轻轻一点,就控制和发货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走烟私草也就算了,但贩毒的后果却给他人带来毁灭性的摧残,只因孙连达太自然地讲出这种事,反而给林泽一种不现实感,随意伤害那些无辜学生还这样悠闲无愧的……
“哈,”孙连达爆笑起来:“你不会说笑吧,当然是为了钱啊。我做了三年实习医生,今年刚转为正式医师,能有多少钱和权,可现在连我们科主任医师都巴结我呢。这世上除了有钱,没人会把你当回事。”
“不过这也像你说的话呢,”看着林泽无表情的脸,孙连达讥讽地说:“毕竟你是因为抢了某官员儿子的女朋友,原本应被分到科研机构或大医院,却连被分到学校里当校医也毫不在乎的人呢。”
“是这样啊。”林泽失笑着,原来他在别人眼中是笨蛋啊。
其实当时已小有名气的他,在还未毕业的时候,就有一些外资或合资的药厂找到他,愿出高薪让他到药厂的研究所去,但当时他正忙着谈恋爱,哪管毕业之后的事。
虽然毕业后被分配到中学当校医,但当时他正值新婚,况且学校还提供住房,他就非常高兴地携妻到西城中学上班了。
当校医虽月薪少些,但小舞也有公职,两个人的生活也过得去。
工作虽然繁杂,但全是一些小病小伤,对他来讲极为简单清闲,接触的又是一些单纯的学生,因此他这校医当得蛮愉快的。
大医院就不同了吧,林泽有些怜悯地看着孙连达。
头发向后梳着的英俊青年看起来就是年轻有为的样子,但明明是同龄人,却看起来比自己大多了。一定是医生工作压力太大的缘故。
在他的记忆中,孙连达是个内向不多话的人,现在看看生活把他变成什么样子了,竟会有在市内设置毒品工厂的疯狂想法。
“你妻子的医药费并不是四、五万的小钱便可打发的吧。”只一句话便把林泽游移的思绪拉扯回来:“若跟我合作的话,非但可付清你的借款,还有剩余,够你们夫妻俩舒舒心心过一辈子。”
“我查过你的借贷情况,汇票是从境外寄来的……”
林泽猛地抬头,一向温和平静的眼首次出现震惊慌乱的神色。
“境外地址是日本吧。我们在大学时也认识了不少留学生,但日本籍,你又比较熟悉的,只有那个人了。”
林泽又低下头,目光游移不定的。
熟悉并不一定是好友,在大学期间,林泽和那个人的情况,只能以剑拔弩张来形容。
“竟会向那个人求救,你一定也付出了不少代价吧。”
只是猜测的话语,却令林泽猛地站起来,他浑身发抖地朝孙连达怒喝着:“你胡说些什么!”
看到林泽激动的神情,孙连达反而平静地笑了:“看来真的是啦。如果帮我的话,借款很容易就会还清哦。”
林泽神色不定地坐下,伸出手来抹了抹脸。为、为什么孙连达会知道那个人给他寄钱,除了知道这些,他还知道什么……
如果他到外地买药时没碰见那个人的话,如果没有为省钱而和那个人同处一室的话……就不会有……那个充满屈辱和痛苦的夜晚,留下那种一生都无法消除的烙印……
林泽因回忆又颤抖起来,明明知道自己惶恐的神情和僵直的身体更让人疑心,但就是没办法镇定下来。
“我才不会同你合作。”温和的声音已变刺耳,如被人刺中痛处而胡乱反击的野生动物般:“而且如果你不收手的话,我就会报警了。”
这本就是他捡到药丸后猜测地打电话给孙连达,约他出来谈的目的。如果是孙连达做的就阻止他再错下去,不听劝告就让法律介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