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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针刺入肉中缝合伤口,笑眉虽然流泪,却禁得起痛,没喊得惊天动地的,只是咬牙闷声,男子粗糙的拇指画过她的丰唇,揉著、按著,敲开她的嘴探人,让一排贝齿捺入自己肉里。

  剪断最後一针的线,苦大娘抬头瞥了眼,处理其他小擦伤,戏谑道:「哟,小子,这回来真的啊?懂得心疼姑娘了,很好、很好,比你那个头子爹强多了。」这世上可能只有她敢以「小子」两字唤银毛虎了。过去的思义他欠得太重,再加上他那个头子爹,父债子还,至於其中原委,拉拉杂杂一堆,这不尽、说不完。

  「喂,你还没回答问题。」她开始包扎伤口。

  闻言,霍希克咧嘴笑开,脸上的担忧淡去几分,像个大男孩。

  「恶犬咬人,我在童家救她出来。」稍顿了顿,又道:「我想要她跟我回兰州。」

  苦大娘挑眉,不以为然。「你想?呵,姑娘可没答应。人家家世好、生得俏,娇花般的一个好姑娘,做什麽跟著你吃苦?回兰州做啥?种瓜啊?」

  他静默下来,倒不是自尊受伤,而是知道苦大娘向来反对他在河西走廊的势力,正因如此,他的头子爹失去了她。

  「脱上衣,我要瞧瞧。」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她忽地蹦出这话。

  霍希克皱眉,「我已经打赤膊了,你要瞧什麽?」天太热,衣服能少就少。

  「瞧你做什麽?从小瞧到大,还不烦吗?」她眸了句,「要脱也是脱姑娘的,她方才喊肩膀也痛,你没听见啊?」这完,她乾脆自个儿动手解开笑眉的衣襟。

  柔润的颈露了出来,美好的弧度顺延著,露出单边的小香肩。恍惚间略有凉意,笑眉放松两排齿儿,而男子的指尚在她口中未及时抽出,她轻含著,润湿他的手,虚弱而模糊地问:「为什麽脱衣服……」

  「肩上有伤,你忘了吗?」他瞧见了,那处伤口亦是犬类利齿留下的,没妥善处理,已红肿发炎了。他叹了口气,猜想她到底为何要夜探童家,把自己丢在险境里?今夜若非他出手,他的姑娘该怎麽办?

  笑眉记起来了,那日她扮成蒙面客去救阿广叔家的秀芝,奔到花园时遇上两头恶犬,她抱著秀芝,一头狗就这麽扑来咬住自己……

  苦大娘在伤上撒上生肌消毒散,会痛,笑眉又是闷哼,不自觉朝男子温暖强壮的这方瑟缩,他臂膀圈住她,自然地在她耳边哼著,是新疆小调。

  这柔软与豪情兼具的异族曲调,在高原上、在沙漠里、在每处珍贵的绿洲集,流传了一代又一代,许久的从前,他那个头子爹也对自己唱过。苦大娘想著,微乎其微地露笑,上好药後,她也不帮笑眉穿回衣衫,只收拾好东西,留下一句——

  「要人家跟你回兰州种瓜,光说想没用的,要动脑,要会制造机会、把握机会,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花去没得折。」

  她步出窑洞,留下一对人儿。

  ※ ※ ※

  霍希克当然懂苦大娘的用意。

  眼微垂,躺在他赤稞怀中是一个娇媚的身子,那件肚兜盖不住她的凹凸,他瞧著,心跳飞快,欲望在体内勃发,他想要她,极想极想,渴望之情在第一眼遇上她时就澎湃如潮。

  许久,他叹气,到底压抑了自己,他要她清醒地与自己欢爱,而不是乘人之危将她占为已有。

  将软软垂靠的脸蛋轻移,让她好好在炕上休息,静静端详著他的姑娘,霍希克不由得嘲弄起自己。以往,他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心头何曾在意过谁?河西走廊、绵延千里而去的丝路,他是潇洒豪迈的男儿,要风得风、要两得两,直到敦煌佛窟中那面画墙变成真实,在心底绽开一朵红花,热情、坦率、爽朗、顾盼神姿,要他沉醉。

  笑眉半睡半醒,肩上和腿上的伤泛麻,痛感大减,她抿了抿唇,口中略微腥涩,却不知那是自己咬破了一个男子指上所溢出的血。

  失去依靠的温暖,她觉得凉,脑中许多影像跑过,模糊和清晰矛盾交叠——

  是前一个隆冬。

  一行人策马上青岭赏梅,静姊缩在煜哥怀里,共乘一骑,骆总管也去,自己也去了,好多的梅开满山坡,静姊在梅林中一直一直转圈,她也跟著转,然後双双笑得跌倒在地,风落梅花瓣,沾了满衣满裙,骆总管在不远处的树下淡淡瞧著,而煜哥笑著朝她们走近,伸出两臂拉起她们俩……他的掌心这庭温暖,这麽、这麽温暖呵……

  「煜哥……」她轻唤,眼眸迷蒙地睁开细缝,以为握住自己小手的人由梦中走出,「煜哥……我、我真喜欢你,是真心的……我不要你苦恼、不要静姊苦恼……你去静姊身边吧,我、我……煜哥……」

  包裹著小手的大掌猛地一紧,霍希克无言,只静静地瞧著,金褐色的眼瞳微沉,唇边有笑,高深莫测。

  「你、你——」笑眉眼睛睁得更开,神智清醒了些,侧过头望向身畔的男子,小脸充满迷惑,好似遗忘某段记忆。「你不是煜哥……」

  「不是。」他吐言,安静却坚定,「我是霍希克。」

  「霍希克。」她眨眨眼,神情顿时无辜,憨憨的,不知想些什麽,她望著他好一会儿才道:「我记得你……你的发好美,你是银毛虎霍希克……」眸光悄移,来到他及肩散乱的淡色发丝。

  「笑眉……」他唤她的名,感情寄附在两字上。「睡著吧,你累了。醒来,石龙会带你回家,快睡。」倾身向前,吻落在她的眼睑,然後是秀额。

  笑眉如他所愿合上双眼,他拉来薄被覆住她,又静默地瞧了会儿,就在他要起身离开之际,却听见他的姑娘模糊地喃著:「把珠花还来……霍希克,你啊,为什麽……喜欢我……」

  「什麽!?」他眉一挑,瞬间浸在惊喜中,她知道他心意?体会到他喜欢的人是她?连忙坐回炕边,他紧声唤:「笑眉,你说什麽?」

  她终究没醒,模糊呢喃著,陷入深沉睡梦。

  ※ ※ ※

  那是一面年代久远的墙。

  墙上半刻半画,是远来观音大士的雕塑,亦男亦女,眉目半垂,丰唇润颊,额间印著一枚朱砂。祂手中持的不是玉瓶,而是托著一钵,另一只手拈著不是细青竹,而是一朵盛开的红花,手势下垂,正逗引一头白毛黑纹的大虎。

  画壁上的白虎栩栩如生,铜铃眼直视著神只手中的红花,虎嘴张得狰狞,立起後腿,前腿攀勾著,似乎想将那朵娇艳撷下。

  後来,他终於知道,那朵红花有个名字,叫玫瑰。热情豪放,美丽潇洒,像极他遇上的一个姑娘,然後,他知道,他化成画壁上的白虎……

  静谧牵动唇角,霍希克由冥想中醒来,油灯已熄灭,窑洞中昏暗不明,他暗自估量,外头应已天明。

  他原是倚著土壁合眼养神,此时转醒,单边臂膀教姑娘抱在怀中,她蜷著身子,侧面朝向他,微放的唇吸气呼气,暖暖的气息喷在健臂上,轻播他皮肤上每一个细小毛孔。

  忍受不住,他抬起手,指尖画过她的蜜颊,那触感好得教他心悸,望著姑娘可爱的睡容,他一叹,臂膀稍稍施力抱高地,嘴跟著迎上,去撷取一个柔软的吻。

  笑眉原是迷迷糊糊的,窑洞中冬暖夏凉,炕上有股微烘过的热意,感觉怀中抱著什麽,她攀附著不放,她喜欢那个「东西」散发出来的温度,这一觉睡得好沉好甜,要不是昨夜至今她滴水未沾,引起喉中的乾涩不适,她会继续睡著,任男子探索著自己的唇,醒来也不会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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