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齐骋之前躺的方向来看,她的头是如何也不可能压在他手肘上的……
猛地,郁阑夜忆起方才跌地的那一瞬间,她似乎隐约感到有人拦腰撑了她一把……难道……
「有没有受伤?」刘东亮大步走向她,以他超大的嗓门「关心」问道。
「没有……」郁阑夜摇头道,以手拂了拂衣服上的泥尘,并转身担心地看齐骋——不晓得他有没有被她压伤?「呃……你……」
「你怎麽突然动了?」火爆导演一见这位「临时演员」是齐骋之後,口气不免缓和下来。「你现在演的是『死人』,别突然乱动嘛!看,咱们女主角可跌得不轻。」
一见导演将矛头指向齐骋,以为是他害她跌倒,郁阑夜连忙解释。「不是他,是我自己不小心……」
「抱歉,我会注意。」齐骋截断她的话。「再来一遍吧!」他准备躺回原位。
「等一下——」郁阑夜情急之下拉住齐骋,想对导演再做澄清。
齐骋面无表情地拉开她的手,说道:「这次走好,不要再摔跤了。」
「OK,你再走一遍。」导演刘东亮拍拍她的肩,走回导演椅,再次执起扩音筒,待郁阑夜站好定位之後,即刻喊道:「开麦拉!」
第二章
「怎麽才第一天去就*挂彩*了?」
爽朗清亮的「问候」在十来坪空荡荡的套房里,显得格外刺耳;一位满脸笑意,五官俊朗的年轻男子正闲踱进门。
「喏,这是你要的东西。」他将手上提著的塑胶袋丢向齐骋。
「你当我手断了?」齐骋蹙著眉,接著那一大袋各式各样的酸痛贴布。
「预防万一嘛,有时候人一开始倒楣,就会直接倒楣到家。」顾天临两手交叉胸前,左顾右盼地打量整间套房的格局,道:「你这房间还真是冷清,我看我改天搬一台电视来给你好了。」这里除了一张勉强可以睡人的双人床垫外,没任何多馀的摆饰。
「不用了。」齐骋顺手丢了罐啤酒给顾天临,道:「我没有看电视的习惯。」
「偶尔用来打发时间也不错!反正你这次来台湾,起码也会待上好一阵子。」顾天临咧嘴笑道。看了眼齐骋略显红肿的手肘,随即好奇地问道:「怎样?今天片场到底发生了什麽大事,竟会让你受伤?」
「做这行受伤是很平常的事。」齐骋随意拿了块贴布覆上红肿处,冷酷的态度摆明了顾天临的问题很多馀。
「但若是你受伤就*不平常*了。」顾天临十分坚持道。
他和齐骋是在美国认识的。
当年,他刚到美国学电影时,齐骋已是好莱坞小有名气的替身演员,由於齐骋向来胆大心细,动作高超俐落,加上身材与西方人相仿,因此常担任好莱坞一些大牌男星的替身,从事各式危险动作。
这些年来,顾天临逐渐专精於电影化妆特效,擅长特殊化妆,而齐骋也由替身演员成为首屈一指的爆破特技专家,但以他之前做替身演员时,几乎「玩」遍好莱坞电影各式高难度特技动作的经历看来,他受伤的次数确实寥寥可数。
「所以,一定是有『极特殊』的状况,否则你是不会挂彩的,对不对?」
极特殊?
齐骋顿了下敷药的动作,抬头看一眼顾天临。
事实上,何谓「极特殊」的状况,他并不想去探究。但经此一问,齐骋脑中却骤然浮现郁阑夜纤秀清丽的身影,尤其是第二次见面时,她泫然欲泣地望他的模样……
齐骋自嘲地扯动嘴角,对思绪莫名地被侵占感到有些可笑。他向来对女人的眼泪没太大感觉!
以他的经验所见,女人的眼泪只能分为两种一是为拍戏流的,二是为拴住男人流的;而两者不过都是女人用来达成目的的「工具」罢了!对他,是引不起任何怜惜之心的……
但不可否认地,今天郁阑夜莫名落泪的举止确实让他「印象深刻」;虽然在她看似纯真的眼眸中,完全瞧不出任何「有预谋」的落泪「动机」,可她……毕竟是「女演员」,也是他最不想沾惹的「麻烦人物」。
「之前听说这出戏自开拍以来就*祸事*不断,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竟然连你都无法*幸免*,真是太……」
见好友迟迟未有回答的迹象,顾天临只好迳自接话,反正齐骋向来就是个不多话的人,他早已「见怪不怪」了。
「上次……我拜托你的那件事如何了?」突然,齐骋开口问道,并闷闷地喝了口啤酒。
「喏,这是所有的资料。」顾天临从外套口袋里取出一个信封。
「谢了,欠你一次。」
「不用了,就当是我尽地主之谊。」顾天临挥挥手,神情认真地问道:「你——真
的不打算见『他』?」
齐骋目光转为深沈。「该见的时候,自然会见到。」
「不过,你会破例答应接下这部戏当『救火部队』,并且特地来台湾,还真是吓了我一跳!」顾天临淡淡叹了口气,自他认识齐骋以来,「台湾」一直是个禁忌的名词,他也从没想到齐骋真会踏上这块土地。
「该做的总是要做。」齐骋嘴角浮现一抹冷然的笑容——
而该来的,也终归是要来。
***
「小姐,你真的要在这儿下车?」虽然已经是每天的例行性公事,但司机忠伯仍然十分忠心地问道。
「嗯,我自己走过去就行了。」郁阑夜如往常般提了化妆箱就要下车赶通告。「收工前我会打电话回家,您再来接我……」她一面说话、一面快速打开车门。
霎时,一记尖锐的煞车声戛然乍响,郁阑夜的话也僵在半空中——她被这突来的声响吓了一跳。
「你们没事吧?」忠伯冲下车,连忙跑到後侧车门,察看状况。还好刚才那位机车骑士反应灵敏,闪得快,否则备有一百个车门都不够他撞。
「对不起,是我没注意到……啊!」郁阑夜终於找回自己惊魂未定的声音,急忙下车察看机车骑士的伤势,这才看清楚黑衣骑士的长相。
「又是你!」齐骋低沈的嗓音自安全帽内传来,他推开安全罩,浓眉紧蹙他没料到会遇上她。
「刚才是我车门开太急了,对不起……」郁阑夜万分愧疚地道歉,这已是她第二次害他差点摔车了。
齐骋酷著脸看她一眼,又扫视一旁十分引人侧目的凯迪拉克轿车後,才沈声说道:下次注意点,不是每个人都赔得起这麽『高级』的车门。」
迎视著他莫测高深的双眸,郁阑夜发现他的眼神似乎变得更加冷凝。
他看见了!她乘坐豪华轿车上通告的情形被他撞见了。不知为何,她竟有种心虚的感觉。
「你的车……没事吧?」脑袋一片混乱,这是她唯一能「找」到的一句话。
齐骋拢聚眉峰,表情肃然地凝望她盈柔似水的美瞳,他几乎相信她的眼睛可以在十 秒钟内流出泪来因为她的样子像是快哭了。
虽然女人的眼泪对他根本不算什麽,但她所表现出来的模样,好像他是个专门用眼
神杀人的人。
他可不想再看到她莫名其妙地落泪。
撇开头,合上安全罩,齐骋淡淡丢了句:「时间不多,别迟到了。」说完,仍一如他独往的作风,绝尘离去。
望著齐骋逐渐远去的背影,都阑夜的纤秀柳眉也不由轻蹙起来,他似乎……不大愿意和她说话。
「小姐,你还好吧?是不是哪里受伤了?」忠伯担心地上前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