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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心!”一位五在搬屏风的婢女吓了一跳,眼看炭火就要沾上裙角,她连忙反射性空出一只手推开夏儿。

  殊料,这一跌一推,反而连带屏风另一侧的婢女重心不稳,原本竖直的屏风再度往前倾倒——砰!

  “该死的,你们在做什么?”

  ☆ ☆ ☆

  一团混乱。

  这是萨康推开房门,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景象——他房里竟然“摔倒”一堆“东西”?

  不但位于内室的屏风正有如一只被踩扁的蚂蚁般贴躺在地,炭炉的火渣也沾上了地毯,开始冒出阵阵轻烟,最离谱的是,包括崔嬷嬷在内连同两位婢女六是摔得人仰马翻……萨康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不认为自己已经醉到产生幻觉,但他十分确定在他发出怒吼的同时,一抹红色身影以敏捷的速度迅速窜回床边。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萨康沉声道,语气里隐忍着怒气。

  “对不起,贝勒爷,那是因为少福晋她……”崔嬷嬷拍拍衣裙,旋腕一指,突然发现原本在她旁边的尚夏公主不知何时已经抄起红头巾坐回床上,仿佛她从未离开过似的。

  只有歪歪斜斜挂在凤冠上的红头巾泄漏了唯一的秘密。

  “没……没事。”崔嬷嬷迅速恢复镇定,连忙指挥两名婢女赶紧扶好屏风,自己则熟练地将地毯上的炭渣收拾干净。

  “如果没究,收拾好就出去。”萨康揉着眉心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崔嬷嬷捧着机杼来到萨康身旁,提醒道:“贝勒爷……“摆着!”萨康有些不耐地挥挥手,示意她们离开。

  崔嬷嬷为难地看了萨康一眼,虽然很想再提点些什么,但仍旧识相地行礼告退。“那么——请贝勒爷早点休息,奴婢告退。

  待三人阖上门,房里即刻陷入一片死寂。

  夏儿正襟危坐,等待着,连大气都不敢吭一声——她听到他的声音了!沉稳,浑厚,一种纯男性的嗓音,虽然有些严肃,但还挺好听的。

  就算对“成亲”一事还懵懵懂懂,夏儿仍旧迫不及待地想见见声音的主人——这位被指为她夫婿的男子。

  好奇,兴奋的感觉混杂交织,心脏怦怦跳动的声音加上紧绷的呼吸,使她全身感官皆处于高度警觉状态。

  慢慢地,一刻过去了,房里依旧静得吓人,夏儿不由得开始有点慌惑起来。

  怎么了?为什么一直没动静?莫非是程序上出了差错,应该由她先做些什么或说些什么,“他”才会来掀头巾?

  夏儿陷入天人文战,不晓得自己是否该先有“表示”,因为她早已把之前强记的规矩忘得一干二净了,她只记得汉人有一句话叫“春宵一刻值千金”,可既然时间如此宝贵,为何“他”会迟迟没有行动?还是——他不小心睡着或酒醉了?

  怎么办?

  她已经开始有点坐不住了,这项过大的凤冠压得她非常不舒服,腰和脖子都酸得要命,而且头上的红巾因为刚才匆匆忙忙覆盖上去的,此刻正有逐渐往下滑落的危机,如果她不赶紧“调整”一下,恐怕等一下她就会和他“坦诚相见”了。

  缓缓地,夏儿抬起右手挪了挪红巾的位置,共忍不住偷偷掀起红巾一角,准备偷瞄内室的动静,却冷不防对上一双迥然有神的如星黑眸——

  喝!夏儿心脏顿时漏跳一拍,连忙将手重新放回膝上。吓……吓死人了,敢情从崔嬷嬷出去到现在,“他”都是这样一直盯萫她瞧?

  完了,她刚才应该没有出什么“丢脸”……呃,应该就是“失脸”的动作吧?夏儿飞快地在脑中搜寻记忆——除了刚才觉得腰酸偷偷挪了挪臀部,她好像还……啪!

  就在夏儿努力回想时,红头巾倏地被掀了开来,先前瞥见的那双黑眸再度出现眼前——

  她的夫婿长得真是好看!

  这是夏儿乍见萨康时的第一感觉,他的睫毛修长漆黑,鼻梁俐落挺直,刚正有型的脸庞则显示出他性格强烈;能够跟这样好看的人过一辈子,她应该觉得满足了,起码他不像她之前想像得又老又丑。

  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为什么他一直皱着眉不说话?

  这种僵峙的气氛反而让她更紧张,此刻,夏儿觉得自己似乎有必要说些什么来化解尴尬的处境。

  “呃……你……你好。”话才一出口,夏儿就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怎么会讲出这么怪的开场白?

  此刻,萨康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严肃的表情看来煞是骇人。

  这就是他过门的妻子?一个发育不全的小女孩?

  萨康不可置信地打量着夏儿,他事前当然已经听说他的妻子年纪很轻,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出乎意料地……“年幼”,他怀疑她到底兔大,十四?十五?

  老天,她看起来根本还是个个小孩!

  虽怪蓦格勒他们会避之唯恐不及,他真想去扭断那家伙的脖子!该死!

  萨康低咒了声,回过身将红巾和机杼摆回桌上,粗嗄道:“过来。”

  “是。”夏儿依言起身,低着头跟他走出内室;此时,她才发现他的身形相当高大挺拔,是琉球男子中所少见的。

  不过看着萨康冷淡的反应,夏儿小小的心灵确实受到了一点伤害——因为他的样子好像见到鬼一样。她的表现有那么糟吗?

  “坐着。”萨康命令道,板着睑走向圆卓,倒了两杯酒。

  “是。”隔着圆卓,夏儿刻意挑选五对面,同时也是距离他最远的位子坐。

  “拿去。”他将其中一杯酒递给她。

  “是。”

  “我说话你不必一直回答。”他口气不耐。

  “是……啊,对不起……”夏儿顿了下,连忙改口,并顺从地接过酒杯,疑惑道:“这……这是什么?”

  “合卺酒。”

  合卺酒,这个她晓得,曾听予雾姊姊说过,婚礼时新婚夫妇交杯而饮的酒,就叫合卺酒。

  “快喝,喝完就准备就寝。”他沉声道,率先饮尽杯中的酒。

  “啊——”她轻喘出声。

  萨康放下酒杯,皱眉道:“有什么问题吗?”

  好凶!夏儿怯生生地望着他,欲言又止。

  “有事就直说。”他的语气更凶恶了。

  “可是……你刚才说……在你说话的时候不要回答……”

  萨康翻翻白眼,不明白她到底是单纯还是白痴?深吸口气,他强吸自己耐住性子说道:“这不一样——我问你话,自然是要回答,可是我说话的时候,你不用一直回答‘是’,这样明白吗?”

  相信这样的解释连三岁小孩都明白了!萨康思忖道,开始觉得自己像个喋喋不休的老爹。

  “是,我明白了。”她点头答道,像个乖巧受教的小孩。

  “那么现在可以说了吧?”

  “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

  “酒——你已经喝掉了。”望着他手中的空酒杯,她可怜兮兮地说道“我听说合卺酒是要夫妻两人一起喝……可是,你的已经先喝掉了。”

  “有喝就好,不必在乎细节。”萨康粗声道,他可不打算再陪她喝一杯,那令他感觉很愚蠢。

  他在生气!她非常确定这一点,否则他不会不跟她一起喝合卺酒,且还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而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哪个环节出了差错?

  一想到他有可能不喜欢她,她不由得感到眼眶热热湿湿的。

  “对不起……你是不是还在为刚才撞倒屏风和踢翻炭炉的事生气?”她轻声探问,话里出现浓浓的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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