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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唇角扬了扬,对她的命令不予理会,「你把它挂在」

  「不准说、不准说!你这只好色的大野狼!」

  她握紧小拳头,羞急得快要失去理智,想起那雪原石群後的温泉池,想起那匹大狼诡谲深沉的目光,想起昨夜真是他替自己沐浴净身,所有女性最隐密、最私自的地方全教他看尽摸遍,他还来说嘴,还一副自得的模样--

  冲动下,晓书捉著软枕,忽地朝他扑去,举起来就打,边打边委屈地哭,软枕中的羽毛散了出来,好多好多,又细又白,像长白山地的冬雪,在空气中慢慢飘荡,落著两人一身,小小床帷里恍若另一个天地。

  他双臂一扯,猛地抱住她,眼神转为深邃。

  晓书在他怀中仰望,手中的软枕被抛弃在一旁,而这场羽毛雪自顾自地下著、飘著,心的某个部分柔软了起来,像在雪原的洞中,她倚著洞壁翘首盼望,然後见那匹黑狼由远处走来,而今,他在她的面前,以人的模样,紧紧抱住了自己。

  眼轻轻合起,因羽毛落在脸上,不及睁开,他的唇已俯下,似有若无地印在自己软唇上,跟著一声缥缈的叹息,他的吻加重,舌尖窜入小嘴中,探索著属於人的吻、属於女人的芬芳香气。

  或许久、或须臾,当所有羽花尘埃落定,他犹然抱著教他吻得昏昏沉沉的女子,在她发红的耳垂边以气息轻拂,缓缓地、哑哑地、悄悄地继续未完成的话--

  「那枚狼牙,你把它挂在胸脯上,我很喜欢。」

  四年前在荒山雪原,她梦中的梦,一个连自己亦无察觉的愿望,让他以一枚随身数百年的狼牙对她下咒,如定物、如印记,无论分离多远,或在何者时空,他总能寻到她,天涯亦如身畔。

  稍顿了顿,他亲亲她的额角,话中有浅浅笑意,「我只告诉你一个,其他人,你不准我说,我就不说了。好不?」

  这一晚,晓书忘记自己是怎麽睡著的。

  恍惚地作了一个梦,梦境是新的,场景由长白山地的雪原转回,摸到自己的闺房里,在软榻上、在床帷里,那匹狼蜷在她身畔,玄黑的毛丰泽轻柔,不时用舌舔著她的小脸儿,它目中的火光依然,美得如天边最亮、最耀眼的一颗星。

  第七章--人间寻伊愈于我

  这几日,沈家仍不太平静,自那名东北来的「贵客」登门拜访,向沈德瑞提出求姻缘,姨娘们和分子们破天荒众心一同,大力游说沈德瑞把握此次商机,将家中的「瑕疵品」快快出清。

  在他们眼中,晓书肢体残缺,又与陶家过过婚约,身价一跌再跌,如今有人看上她,对方出手豪阔、住得又远,晓书出嫁对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既可得到丰厚的聘礼,兼能将这幕後军师赶出沈府,她嫁得远了,往後家中生意她无权过问,也没法儿过问。

  但沈德瑞好生迟疑,若对方是为生意而来,他自当欢迎,能坐下来好好畅谈,进而在言语谈吐中了解人的习性和背景,可是他初次拜访便送来惊人的礼物,接著竟提出娶亲的要求,礼多必诈,他生意人的本色在这时高扬起来,对玄三郎的请求拖延再拖延,不给答覆,却对他每日过府拜访殷勤招待,不是亲自作陪,便要沈家少爷轮流作陪。

  这日,前厅又来那位「贵客」,不知是哪位公子负责相陪,听说众房少爷为这差事争得头破血流,因玄三郎每回来访,赠予作陪主人的礼物总教人大开眼界,拳大的珍珠、血红的珊瑚、温润至极的块玉,众人哪有不挤破头的道理?!

  至於晓书,表面上装作不在意,每每知道他来了,为等爹亲的应允婚事,心便乱了起来,做什么事都心浮气躁,要不,就是心思飞到天云外去,怔怔冥想。

  午膳时分,晓书在何奶娘房中,这儿离主屋有一小段距离,需绕过一座饲养著珍禽异兽的人造庭院,然後沿著石板道而来,环境甚是清静幽雅,是沈德瑞念在她与晓书和晓书亲娘间的情分,特意拨出来给她养病用的。

  一旁,香菱丫头伺候著,将膳食摆满桌子,一边招呼:「小姐,可以用膳了。」

  「奶妈,我扶你。」晓书帮床上那妇人支起上身,带著难得的娇气,软声道:「今天我吩咐了厨房,煮的菜全是奶妈爱吃的,晓书伺候著,奶妈定要多吃一些。」

  何奶娘叹口气,上半身靠在软枕上,见晓书和香菱丫头两个忙忙碌碌的,忍不住开口,「唉,傻丫头,奶妈还能吃下多少?你准备这一大桌子,都快摆不下了。」她拉拉晓书的手,语气陡低,夹著几许希冀,忽而问:「那位公子怎麽样了?老爷他到底答不答应?唉……事情总不好这么悬著啊,教人苦等,实在不对……」

  闻言,晓书脸一红,扭开头却不说话,起身端来一碗瘦肉粥,舀起一匙吹凉。

  何奶娘张口吃下送到嘴边的粥,自顾自地说:「这位玄公子长得不顶俊雅,眼神是过分凌厉了点,但五官端正,有棱有角的,唉,北方男儿多是粗犷豪迈,这个模样很好了,心肝儿啊,你怎么想?」

  「何奶娘,您都是在这儿养病,怎会知道那个玄公子的长相?!」香菱丫头一问,连带提出晓书心里的疑虑。

  何奶娘呵呵笑著,病色去了几分。「有一日他来瞧我,说我是晓书的奶妈,就如同他的亲人,理应过来探望探望。」瞧她笑得愉悦,也知结果是相见欢。

  晓书可没法儿那么轻松。心想,他不知玩什麽花样,将沈府上上下下的人心都给收买了,对那些姨娘和少爷们用利益攻势,对奶妈用温情攻势,对她用、用……愈想脸愈热,她暗暗哼了一声,静静喂奶妈吃粥。

  「是呀,我也觉得这位玄公子人顶好的,有回儿在长廊转角处,不小心撞著他,洒了他一身水,也不生气,跟著问:『是不是要端给你家小姐的?』我回说:『是。』心里可害怕了,没想到他只淡淡地说:『快重新打盆水送去吧,别教她等著了。』唉,有这种姑爷,小姐福气了。」香菱笑咪咪的,边替何奶娘布菜。 「香菱!你说些什么,你、你再胡说,瞧我理不理人?!」

  其实晓书心里有一部分早已柔软水腻,可是知道了他的底细、瞧著他的手段,他待她又是好、又是坏,她真不晓得该用何种心思想他,是该恨他、讨厌他;还是……喜欢?!

  「唉,香菱这样说也没错。」何奶娘摇了摇头,「就怪你爹决定错误,把从小就订下的婚约给退了,瞧瞧现在的陶府,经过那场斗争,仍是屹立不摇,唉,可惜陶府孙少爷已和锺家孙小姐成亲了。」

  不!不可惜!若竹青哥哥娶了她,而错过瑶光姊,那才是人间憾事。而自己……她想,该怎么著就怎麽著吧,如果真要孑然一身,也没什么不好。

  「小姐,您说说话嘛!」香菱诱著,一脸期待。

  晓书脸凝著,颊上却染著嫣红,她镇定地道:「说什么?」

  「唉唉,什么都可以呀!说说玄公子啦、说说您心里头想些什么啦……」

  「能说的都教你们说完了,我无话可说。」她收起空碗,替奶妈拭拭嘴,起身将碗置在桌上,却没见小丫鬟和奶妈眼对著眼,唇边浮出神秘的笑,一副何须言语、亦能了然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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