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夏儿认真保证。
她记得萨康曾说过,那群驾驶着黑船帮助他们的黑衣人,不但个个「大有来头」,而且身分极为「神秘」,如果予雾姊姊真有什么「难言之隐」,恐怕也是因为「他」吧!不过她现在比较好奇的是,抱儿口
中的大哥到底生得什么模样?是那位有着银眸的黑衣人,还是……
正当夏儿忙着在记忆中搜寻可能见过的身影时,马车骤停,小召亦从睡梦中惊醒过来。
「嘎?到穆王府了吗?」小召揉着眼,紧张地东张西望。
「别紧张,这里还不是穆王府。」予雾轻笑着拍拍小召的肩膀后,转身对夏儿道:「我先进宫去了,别担心,有事我会托人带信息去穆王府给你的。」
「嗯,姊姊,你多保重。」夏儿搂住予雾,依依不舍地再次强调。「只要姊姊不违背自己的心,无论最后的决定是什么,夏儿都一定支持到底。」
「我明白。」予雾感动地说道。给了夏儿最后一个拥抱,随即在侍卫的催促下,步下马车。
夏儿强忍着不去掀开车帘目送子雾进宫的冲动,只是一个人迳自红着眼眶,难过伤心了起来。
「公主,你怎么哭了呢?予雾姊姊只是进宫而已,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面了。」小召连忙安慰,不解夏儿何以突然伤心成这样。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我就是控制不了呀!」夏儿抽噎道,以手抹去颊上的泪水,可新的泪珠却不断泉涌而出。
「走吧,咱们还是先去穆王府等着。」
小召虽然百般不想去穆王府,但仍是掀开车帘交代车夫,接着又回身说道:「别伤心了,等会儿到穆王府被赫律贝勒瞧见,又是一番文章了。」到时那花贝勒大惊小怪地写信去「报告」,萨康贝勒肯定会担心地从战前抗旨跑了回来。
「小召,你知道吗?我有预感——」
「什么?」
「我有预感——以后咱们真的很难再见到予雾姊姊了。」
「公主.你别瞎说。」小召蹙起眉。 「你一定是旅途太劳累,等休息个几日,自然就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夏儿闷闷不乐地望着毫不知情的小召,噙着泪,强迫自己扯出一抹淡笑。
「希望如此。」
第九章
紫禁城储秀宫
整整半个月,予雾没有见着康熙皇帝。
理由很简单——因为他根本不在宫中!
太皇太后玉体微恙,向来事亲至孝的康熙早在一个月前,即放下手边繁忙的政务,亲自陪同太皇太后移驾出宫,前往塞外浴洗温泉,修心养病。
只是,在接到侍卫快马捎去予雾平安无事的消息后,远在塞外的康熙虽不能及时回京,但他仍是下旨先将她安置宫中并派人侍候着。
可等待的日子并不好过!
一日见不着皇上,她便一日不能出宫,而她对未能履行与海鬼让的约定一事就越感心急。她怕夏儿担心,更忧虑海鬼让他们一伙人的反应——虽然她不确定海鬼让对她的「在意」到达什么程度,但半个月的「无消无息」并没有让她感到安心,相反地,她老觉得心惊胆跳,好象有什么事随时会发生似的。
予雾轻叹口气,强迫自己将心思移回手中的书籍。
此时,门外一阵阵刻意压低音量的谈话声,吸引了她的注意,让她不由得又抬起头来。
基于某种直觉,予雾直接走向门边,一把拉开门扉。
「啊——」正在走道上窃窃私语的两名官女因为突来的声响而吓得惊声尖叫。
「怎么了?」予雾蹙起眉,觉得这两名官女的反应令人费解。
「没……没什么……」两名宫女同声说道,可吓得发白的脸色却写明了绝对有事。
「到底什么事?」予雾执拗问道,决定跟她们耗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两名宫女左右为难,你看我,我看你,就是没一个愿意开口。
「是皇上回宫了?」
僵持之下,予雾先丢出一个问题,答案是两人同时摇头。
「是天要塌了?」她又问,这次得到了两人的噗哧一笑。
「当……当然不是,予雾姑娘真是会说笑。」其中一名宫女掩嘴笑道。
「那么,到底是什么事呢?,」
话才一出,两名宫女立刻又变了脸。
「有什么事直说无妨。」予雾微笑道,甚至将两名宫女请进房里,一副准备促膝长谈的模样。
「这……」两人扭扭捏捏,结结巴巴。「不是我们不说……怕……怕是说出来,会吓到你……」
「哦?」予雾的好奇心被挑了起来。「什么事这么可怕?」她外表虽然柔弱,可胆子还不算小。
「就是……」两名宫女受宠若惊地接过予雾递来的茶,盛情难却之下,只好吞吞吐吐地说道:「就是这里……听说……闹鬼了……」
「闹鬼?」
两位官女的眼珠子戒慎地在房里溜转一圈,才悄声道:「你知不知道……这里以前是谁在住?」
「是谁?」
大白天的,还算可以壮胆,其中一个宫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才道:「董鄂妃。」
「董鄂妃?」于雾疑惑道。她本就不甚了解官闱之事,又怎会清楚陈年旧事呢?
「就是先帝爷最宠爱的妃子。」
「先帝……」予雾喃喃思索着,心里明白她们指的是康熙的父亲——顺治帝。
两位宫女点头如捣蒜地道:「你不知道?听说当年先帝爷因为太宠爱董鄂妃了,不但把皇后和其它妃子都晾在一旁,连朝政都爱理不理的……」心虚地朝左右环顾一圈,其中一名官女干脆拉了予雾就住屋外走去。「我看咱们还是外头说去……」
一步出门,耀眼的阳光立刻消除心头的疙瘩,两位宫女的声音也不再怯懦颤抖,她们一左一右地围着予雾,索性大胆聊了开来。
「当年董鄂妃还生下了一个皇子,只可惜,没几个月就夭折死了……」
「死了?」莫名地,予雾心头一震。
「是呀!真的可惜了,否则以先帝爷宠爱他们母子的程度,咱们这大清朝的江山王位,哪还有咱们当今皇上的分儿呀!」宫女甲惋惜道。「你知道吗?这位夭折的小皇子死后,还被先帝爷追封为‘荣亲王’,这可是古往今来、前所未有的荣宠呢!」
予雾点点头,她当然明白如此不合制度的「追封」,其背后所代表的无上殊荣——一个早夭的小皇子,他甚至还不是太子,在没有任何功迹建树的情况下,即被追封为亲王,这在大清国的祖例中应属特例。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这位小荣亲王早夭的话,先帝爷也不会年纪轻轻地就驾崩了。」宫女乙跟着补充说道。
「为什么?」她是知道顺治帝驾崩时年仅二十四岁,但并不是很了解其中原因。
「予雾姑娘,你是外地来的,当然有所不知了……」又是一声叹息。「当年先帝爷因为董鄂妃的死,伤心欲绝,甚至有心放弃王位、剃度出家,只是后来也不幸得病死了,这事儿别说老一辈的都知道,连咱们也都是从小听到大呢!这就叫做‘只爱美人、不爱江山’……唉,我若是董鄂妃,也值了……」宫女乙似乎陷入了某种梦幻的想象,但她随即警觉地拉回心神,纠正自己的态度。
予雾听得出神,眼眶不由得微微发热。「那么——董鄂妃又为什么会死呢?」
「还会为什么?伤心呗!」宫女甲同情道。「儿子夭折后,她跟着病得不成人形,没多久时间也就走了……若仔细算来,从荣亲王、董鄂妃到先帝爷三人先后病死,前后大概也只有两年多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