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见童晚的惊呼,伏夜猛地从水里站起,正要冲越过去时,忽然停住脚步,道:「妳先穿上衣服,我要过去了。」
「可是我……」童晚死盯着在背袋附近徘徊的水蛇,丝毫不敢移动半步。「我……不敢过去拿衣服……」
语毕,即见那条水蛇已窜进水面,正朝童晚的方向游来,童晚吓得尖叫,抱在胸前的小猪也以即将被宰似的姿态,惨叫连连。
「啊,它过来了,救命——」
求救声未歇,一颗飞石瞬间划过童晚眼前,狠狠击中那条水蛇,同时间,映榇着暗夜中的皎月繁星,一抹线条分明的男体剪影敏捷地越过分隔的石崖,快速跃入湖中。
水花,再度溅湿童晚满头满脸。
在她还未来得及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她整个人已被搂进他温暖的胸膛里。
「妳有没有怎样?」伏夜略带焦急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
童晚用力眨着被水刺得张不开的双眼,耳边传来的是他剧烈的心跳。
「那条蛇……」
「被我吓跑了。」伏夜安抚地拍着她的裸背。
童晚的脸颊贴着伏夜赤裸的胸膛,突然意识到此刻相拥的两人都没有穿衣服。
情急之下,她伸出手捣住他的双眼。
「喂,我没有穿衣服耶……刚才不是叫你不要过来吗?」她全身僵直!赖皮地咕哝。
「妳救命喊得那么大声。」他认真说道,手臂仍环抱着她。「而且我刚才已经提醒妳要穿衣服了。」
童晚尴尬地脸红。「那……现在怎么办?」
他们两个一直裸身杵在湖中也不是办法,总要有一个先上岸吧!
「我先回到另一边。」他说着,才刚要有动作,童晚即拦住他。
「不行,我怕,万一 又有什么可怕的动物出现……」
「这里不会有什么可怕的动物,只是妳不熟悉牠们而已。」
「不行,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边。」她死巴住他,刚才那条水蛇已经把她吓得半死了。「不然这样,你眼睛闭着不准张开,我先穿好衣服再换你上岸穿,好不好?」
伏夜耸耸肩,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其实有没有穿衣服、闭不闭眼睛,对他而言根本没有差别,所以,只要她觉得安心,他一切都好。
「好,我闭上眼,妳先去穿衣服。」伏夜很君子地放开搂住她的双手,很君子地仍闭着眼,同时,也很君子地微笑道:「小心妳的脚。」
银月映照中,伏夜好看的侧脸轮廓分明,而他微微上扬的唇角,看来更是十分性感——
抿了抿唇,不知从哪儿借来的一股冲动,童晚趁着伏夜仍闭眼等待的同时,快速勾住他的颈项拉下他的脸,在他唇瓣上印下一吻。然后,便把小猪用力塞入他怀中,嫁祸道:「妳这只小色母猪,竟然随便偷亲主人,该打屁股!」
匆匆忙忙丢了小猪,童晚连忙上岸穿衣,遮掩自己生平最大胆的行径。
林间深处,是夏夜的蛙叫虫鸣。湖波中,伏夜仍闭着眼,而他微微上扬的唇角,弧度似乎更明显了。
那是一抹笑——
一抹带着酒窝、了然的微笑。
☆★☆
台北的夏天,闷,热。
烈日当中,炽燠炎热的午后街头,再加上汽机车排放的废气荼毒,活生生考验身的酷刑…但相对的,它却又为人类带更大的折磨,因为,它让夏日的街头变得更热了。
讲得更严重点,它甚至还让人类适应环境的能力变差了。
冷气机,它根本就是一项违反大自然的发明!
嗯……不过现实一点来看,除了写稿写昏头的无聊作家,以及某些专业的研究人员之外,对于忙碌的现代人而言,大概也没有几个人会花心思在「冷气机与人类互动」的研究上吧。
唉,现代人,就回归现代人的脚步吧。
在人潮熙攘的台北东区,某栋现代化摩天大楼——
伏月弦正坐在她专属的大办公室里,吹着冷气,看着文件,听着各部门主管的例行报告。
一切,就如往常。
只是今天,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同。
行销部经理正在报告电视台新一季的广告业绩,神色明显仓皇不安。他一面口头讲解,一面以眼角偷瞄着眼前这位在业界素有「铁娘子」之称的总经理。
伏月弦,「袭月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女,也是财团唯一继承人。工作能力一流,行事强悍,除了「袭月集团」原有的建筑、保险产业之外,其跨领域创立的FNN新闻台,更是在短短几年间成为全亚洲最具公信力、最获观众信赖的新闻台之一。
这一、两年,因为伏老先生卧病在床,伏月弦开始接手其它分支企业的经营权,除了成功整合原有股东派系外,更一手带领创立近半世纪的集团企业顺利转型。
她冷面铁腕的行事风格与地位,就此确立。
但是,四十四岁的她至今仍然未婚,不免引起外界诸多揣测与好奇。
其实,外表美丽成熟、举止十足风韵的伏月弦向来不乏追求者,从政商名流、否坛医界,甚至到国外企业大亨,都曾透过各种关系和管道,只为博得佳人青睐,但向来标榜工作第一的伏月弦总是严厉地板着一张脸,不曾见她对谁笑过。
可今天,她竟然在微笑?!
怎不吓坏这些跟在她身边做事的部门主管?
行销部经理抹了抹额上的汗珠,终于报告完毕,如释重负地下台一鞠躬,眼角远不忘再偷瞄一眼。
真的,总经理真的在笑呢,如假包换的笑。
伏月弦的视线轻轻扫过在场每个人,说道:「还有谁要补充的吗?」
众人猛摇头,他们现在只想赶快回去向同仁们偷偷宣扬今天的大发现——原来铁娘子也是会笑的。
摘下眼镜,伏月弦点点头,不疾不徐地道:「既然各位没有意见了,那么,我就来说说我的意见,首先,关于企划部所提出的——」
倏地,门外传来一阵剧烈的人声争执与敲门声,打断了伏月弦的发言。
伏月弦微蹙起眉,按下内线问:「外头怎么回事?」
才刚问完,总经理室已被人猛地闯入,只见尽责的女秘书拚命想拉住那位闯入者,同时又急着向老板解释:「这位先生不等通报,坚持要见您……」
「我是新闻部摄影组的许哲嗣,我有非常重要的事一定要向总经理报告。」许哲嗣大声且激动地说道,已顾不得是否有多位一局级主管在场,他豁出去了!
「有事情要向我报告?」伏月弦道,脸上是惯有的精明能干。「但是,在跟我报告之前,你是否已经先向你的单位主管报告过了呢?你知道越级报告所代表的意义吗?」
「我当然已经报告过了。」许哲嗣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新闻部经理,语带指责道:「但我实在很怀疑他是否曾跟总经理您提起,人命关天,所以,就算会被革职,我也不得不直接来找您。」
「哦?这么严重?什么事?」
「是关于我们台内女记者童晚失踪的事,总经理您知道吗?」许哲嗣其实已来「求见」过好几次了,只是每次都被挡在门外,连瞄都瞄不到总经理一眼。
「呃……总经理,关于这件事……」新闻部经理赶忙上前补充道。「已经交由警方处理,所以现在……」
伏月弦神色一凝,伸手制止新闻部经理发言。
「这件事我知道,你们先出去。」
将办公室内的高级主管全数遣退,只留下许哲嗣一人。伏月弦缓步走向会客区的沙发坐下,并示意许哲嗣先坐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