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当然有选择,秦始皇已经死了将近千年,没有人拿着刀逼你回去。」她激动地喊。「你既然没死,就表示命不该绝,你为什么执意要回去?」
「这是我的责任。」
「你早就已经尽了你该尽的义务,始皇为了私欲,从你身边带走了寻儿,而你对他克尽己职,终究难逃陪葬的命运,难道你一点都不恨他吗?」寻寻觉得自己有些狂乱了,她这辈子从没像现在这般激动过,他对始皇的心胜过对她的,她觉得自己浑身如被绞过一般的疼,泪水也不争气地自眼角滑下。
项子忌浑身一颤,冷冽地道:「我不知道我该不该恨他,我只知道我忠于他的心不会改变。」
虽然她对他的决定早有了心理准备,但话从他嘴里亲口说出,仍让她一时之间无法接受。
「愚忠!」她从来没有责怪过他,这是第一次。「简直白费了虞贞的苦心。」
「她……会明白的。」他苦涩地道。
寻寻也明白--一切都结束了。
她曾经是那么怕他死去,想尽办法将他引离古墓,这赵旅程改变了她,却没有改变他,他的心意依旧如此坚定,她完全不晓得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她取下颈上的环石坠饰,走向棺柩,哽咽地对着虞贞说:「我知道这个环石对妳很重要,我很抱歉我爹娘从这里取走了它,但它却指引我唤醒了妳的哥哥,如今,我将它还给妳,算是物归原主。」
她将环石放在石棺之上,转身气愤地对项子忌说:「你去陪你的秦始皇好了,我不管你了。」
寻寻头也不回地出了墓穴,她虽然有固执的个性,但有些事情该放手的还是要放手。下了山壁,她抬头往上再望了一眼。他没有追出来!
他终究是不了解自己的心呵!
她不敢骑马,怕惊动了他,只是一味地向前跑,也不晓得自己选择了什么方向,因为,夺眶而出的泪水早已再次迷蒙了她的视线。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让她遇上他、爱上他,然后失去他?如果这只是命运的捉弄,为何要让她唤醒他?
难道是她不够好、不够温柔?但她爱他呵!可他宁愿选择始皇,也再次准备投向死亡,他对她的好、对她的情,她明白、也感受得到;她对他的决定更感痛心与无法接受,他怎能如此对她?他怎么能?
但这毕竟是他的抉择,不是吗?
她不怪他,只是心疼!
寻寻不清楚自己到底跑了多久、奔了多远,直到大雨打醒了她混乱的思绪,发现全身已被无情的风雨打湿,才缓缓停下脚步。
怎么,下雨了?寻寻茫然地注视眼前的一片黑暗,脑中瞬间浮现十岁那年,因为突来的大雨,垮了盗洞,赔上了阿娘的腿……
子忌还在墓里!他会被困住的!虽然此墓的构造和一般不同,但下起雨,山壁必订湿滑……
不行!她要回去,她终究无法放下他不管的。
可是……她完全失去了方向,大雨加上黑夜,彻底模糊了她的方向,寻寻已经完全搞不清山壁的位置,脚底的一片泥泞,让她不断在雨中跌跌撞撞的,可她一颗心此刻全悬在项子忌身上……
黑暗中,她踢到一块木头,在她跌倒的剎那,伴着夜空中疾来的闪电,她看到了……在她的正前方,不远处,有一具半腐的尸体!
「啊--」寻寻放声尖叫,狂乱得只想赶紧离开,惊吓加上疲累,她的脚开始不听使唤,尸体?为什么这里会有尸体?
「子忌……」她哭喊着,往后跑没几步,便被一双铁臂紧紧揽住。「啊--」又一道闪电。
「别看!」项子忌按压住她的头,将下巴搁在她头顶上,见她在雨中受到惊吓又无助的样子,他的心有如被撕裂般的痛苦。
寻寻倚着他温暖的胸膛下断剧烈地摇头、哭泣着。「别回去,不要丢下我。」他来了!这代表他选择了她吗?
他将她搂得好紧,任她在他怀中宣泄。
在无情的雨中,他灼热的炙唇狂泄出他积压的情感,他舍不得她。他这辈子不会再丢下她,再也不会了。
* * *
寻寻觉得自己好累,她不要再跑了,拜托!她可不可以先停下来歇歇脚?可是子忌就在她的眼前了,为何她老是追不到他?她只是伯他饿了,要拿馒头给他吃,他为什么不停下来?
「好好的,怎么会搞成这样?」
有人说话,她停下脚步仔细聆听,是秋娘的声音?
「娘,她要不要紧?」是小牙!
寻寻张望四周,仍是一片黑,子忌呢?子忌上哪儿了?
突然,她看见脚边有一具尸体,她尖叫一声,继续往前奔跑,她好害怕、好累,跑得全身发热、好疫痛,可是子忌不见了。
她觉得自己跑了好久好久,然后,她听见雨声,下雨了?
寻寻缓缓张开眼,瞅着床顶看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床上。窗外正下着雨,她环顾室内陈设,发现这里是小牙的房间,她怎么会在这儿?
没看见子忌,难道在雨中的那一幕只是一场梦?子忌没有来追她?那么又是谁带她这里的?还是他已经走了?
她想起床,却像只脱脂的猪仔般,全身虚软无力,她又困又饿,眼皮依然沉重……就这样半睡半醒、蒙蒙眬眬之间,她恍若看见床前站了个人,温柔炙热的眼让她感觉好熟悉、好温暖……
「子忌……」她眨眨眼,真切地看到了他。
他看起来非常憔悴,脸上有明显的胡髭,发丝有些散乱,正全身湿淋淋地站在她床边。
「妳醒了?」他的声音欣喜而激动,大掌放在她额上,冰冰凉凉的,好舒服。
她坐起身,声音干哑。「你怎么跑去淋雨?着凉了怎么办?」
项子忌好想紧紧搂她在怀中,这个善良体贴的小傻瓜,连自己生病都只关心到他。
「我去拿这个。」
他缓缓跪在床边,张开手掌,琥珀色的环石正躺在他的手心之中。
「你跑去……为什么?」寻寻看着环石,泪水已在眼眶打转。
「妳曾经说过妳小时候身子弱,多亏了这个环石。」项子忌亲手替她戴上,沙哑道:「瞧!它才一离开妳,妳就发烧了三天……」
他话还未说完,寻寻就扑上前抱住他的脖子,一张濡湿的小脸贴着他同样湿润的发鬓,粉拳不断击打他的肩膀。
「大笨蛋!大笨猪!笨死了!笨死了!这么晚,雨又下这么大,山壁一定很滑,万一你摔下来怎么办?万一你着凉了怎么办?我一个人生病就够了,不要你陪!」她对着他的脸又亲又骂又吻,简直混乱得一场糊涂,只差没把鼻涕糊到他脸上。
项子忌则紧抱住她,深怕她会消失似的。
「妳受了惊吓,又病得这么严重。」他的声音因充满了感情而粗嗄。「我害怕……失去妳。」
「我也害怕……我要你留下来,好好活着,就算不为我,也该为了虞贞。」她无助地搂着他。
「我会留下来。」他稍微拉开两人的距离,执起她的脸,认真地道:「不仅为了虞贞,更为了妳。」在忠君与爱情的挣扎下,他自私地选择了爱情。
「真的?」她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滴落。
「真的!」他承诺道。
她用力拧了自己的脸颊,好痛!她不是在作梦!
「妳做什么?」他拉下她的手亲吻着,女孩子不是都挺注重自己的脸吗?瞧她把自己的脸颊红了一块,教他看了心疼。
「我太高兴了,我要确定自己不是在作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