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砚觉得自己的脖子都仰得有点酸了,星辰却迟迟不敢行动,排在窗台上像尊雕像似的。
拜托,这种高度就算摔下来也摔不死人的,她干嘛考虑那么久?
他翻翻白眼,难以想像胆敢在大庭广众下洒迷药逃婚的她居然会惧怕这种可笑的高度。
星辰的脚的确在发抖,第一次从这种高度往下看,她才赫然发现自己有着惧高症,尤其在昏黄灯光下,她总觉得楼高不只两层楼,因此久久仍鼓不起勇气跳下去。
天色一暗,她就下决心要逃,门被锁住,但还有窗户啊!
因为温度和湿度都偏高,南洋风格的建筑多半是开着大窗,不知道是柯特太放心她,还是认定二楼的高度能吓阻她,窗户意外地没有上锁,她一时想起电视上常看见的逃生方式,于是决定照本宣科,将一条被单撕成条状再结成长索,打算从窗口逃离魔掌。
但是……但是这高度怎么看起来让人心里直发毛啊?她一爬上窗台就愣住了。从窗口往下看,那说高不高、说低又不低的高度把她的如意算盘全都打散了。
电视上演的不都非常容易吗?只要顺着布索往下溜,轻而易举地就能着地了。可是……可是这布索牢不牢固呢?她的手撑得住自己的重量吗?
愈犹疑便愈惊怕,胆子在考虑中变小了,于是她就这么朴在窗台上,没了主意。
高砚躲在树丛中盯着她,早已不耐得想揍人,加上巡逻的警卫脚步声慢慢移近,他再也看不下这幕可笑的丑剧,大步跨出,立在星辰的正下方,低喊:“你还蘑菇什么?跳啊!”
星辰吓了一大跳,瞪大眼睛俯看着她的救兵,突然忘情地惊喜叫道:“高砚?”
黑暗中那抹熟悉的硕长身影和轮廓,没来由地安定了她惶乱的心。
“快跳下来,有人来了!”他双手圈在嘴边向上轻喊。
“跳下去?可是…”不用布索就跳下去,行吗?
“别担心,我会接住你的。”他张开双臂。
“接…接得住吗?”从高处往下坠的力道必定不轻,再加上她的重量,教她如何相信瘦削的他承接得住?
“放心,快跳!”他又催促。
“我怕…”她摇着胸口,迟疑着。
“敢为自由不顾一切的人居然怕这不到七公尺的高度?’他故意讥弄地冷笑。
她被他的语调惹得徽温,对他的厌恶感又流回记忆。
“我又没跳过楼。”愤怒的闷声代表她的不满。
“谁说跳楼一定得有经验的?”真是!
“但是……”说得倒好听,要跳的又不是他
“你是要留在这里还是跟我走?”话一出口,高砚倏地觉得这句话活像是询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私奔似的。
废话!当然是跟他走,她可不想成为柯特的禁商。
“那…那你走开,我自己下去……”她骄傲地命令道,暗暗发誓不让他看扁。
“那就快,别慢吞吞的了。”他的耐性决磨光了。
星辰咬着牙,试了试布索的韧度,闭起眼睛,鼓足勇气要往下溜。但就在此时,送饭进房间的仆佣推开了门一见她荡在窗口便大声尖叫,片刻间,整幢别墅灯火全亮照得连立在底下的高砚也无所遁形。
“糟!被发现了,快跳,公主。”高砚没时间等星辰作态地下来了,冲到窗下仰头斥道。
“啊严星辰转头听见一大堆脚步声往房门口而来,也紧张得刷白了小脸。
“快跳,我会接住你!”高砚焦急地嚷着。
星辰看到柯待那张满是怒气的脸出现在门口,再也不犹豫,飞身往下跳。
高砚伸手将跃下的她抱个满怀,虽被震得后退几步,但还是稳稳地搂住她纤妙轻巧的娇躯。
星辰惊喘的呼息划过他的颈边,她身上桅子花般浓烈又熏人的气息回荡在他们之间,高砚有零点一秒的昏眩,心头莫名地微热起来。
该死的女人香!他在心底低咒,这重要时刻他居然还有心思胡思乱想?
一把将她放下,他不由分说,拉起她就往大门奔去。
星辰还没从方才的拥抱中转醒,她脑中还残存着他的男性气味,原以为太过漂亮的他必定会带有脂粉气,可是刚刚涌进鼻息的却是通异于女人的阳刚,一种原始森林的绿草香在她的口鼻间游移,微微撼动了她的心。
“是那个东方人!快把他和公主给我抓住!" 柯特扶着窗台咆哮。
霎时,别墅乱成一团,所有的警卫全部出动,光是大门就有五、六个人看守。
“大门被堵住了,要不是你拖延时间,也不会陷入困境。”高砚看了看不利的情势,忍不住埋怨。
“什么?”她悠悠回神,转头看他。
“你把咱们给害惨了!”他低头拿出腰间的瑞士刀,眉头蹙得更紧了。瑞士刀!这把小刀要如何替他们杀出重围?唉!
“你怪我?”她听出他的意思了,他竟敢把一切罪过都推给她。
“不怪你怪准?是谁在窗台上蹲了半天的?”蹲马桶也木用蹲那么久吧?他横了她一眼,握住她的手匆匆又往屋后窜去。
“我是因为…”她提不出反驳,好吧,就算惧高也有错,他又怎能这么明正言顺地指责她?他真要有本事就上楼来救她啊,只会等在楼下干着急,然后再怪罪她拖延时间,太过份了。
一瞬间才刚产生的迷蒙情绪又被他气得早夭。
“快!往后走。”他不等她发泄,又拉着她跑到屋后一间类似仓库的小屋躲着。
“放开我!”她气得想甩开他的手。
“偏不放。”高砚反而握得更紧,存心把她惹得更加生气。
“你…”她果真气红了脸,可是有一个脸红是因为他手心贴住她的手而引发的羞怯。她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总觉得心跳的速度快得让人失措。
“别耍脾气,公主,柯特不是个好惹的对象,他在菲国有不小的势力,现在我们又被困住,能不能逃出去还不确定,你最好收起不成熟的任性和自以为尊贵的姿态,否则只有等着被他抓回去替他暖床!”他正色地警告,嘻皮笑脸的痞子德行全不复见,一本正经的表情让人望而生畏。
星辰被他数落得傻眼,呆呆地被他推进仓库,竟忘了要回嘴。
他……他凶起来的模样挺吓人的。
柯特的手下早已将门围堵,在园内展开搜索,夹杂着粮犬的吠叫和人声,慢慢朝仓库围拢过来。
高砚从木板缝往外观望,知道再想不出办法脱困的话,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但该怎么做呢?
他双手又腰,环顾这狭隘的空间,正苦无对策,忽地星辰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纸袋,递到他面前,说:“拿去,这可能有用。”
“这是什么?”他微怔。
“夜袅草!”她把药师伊玛给她贴身携带的夜袅草交给他。在这时候只好暂且休兵,同仇敌你了。
“夜袅草?”高砚惊喜道。
“这是王宫药师给我的夜枭草粉末,当初我带了两包,一包在皮尔大饭店用了,这是另一包。”
“太好了!”他拿着那包不到掌心大的白包,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微笑。夜袅草是出产于亚马逊河的稀有麻药,麻性不会致命,但只要吸入一点点就能让人在半秒之内骨软筋酥,全身瘫痪而昏迷。
“我这里还有两颗解剂,先含在口里,就不会被迷倒。”她又拿出两颗小药丸。
“嗯,连解剂都准备了,看来你为了逃婚准备充份哪I”他椰渝地接过一颗含在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