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爷、夫人吓坏了,一见段虹,随即下跪叩首,只求独子病体得以安康,无论要他们做什么事他们都愿意。
见着捞钱良机,段虹还不好生把握?她要求单独为李公子佑邪祈福,趁着四下无人之际与李公子商量妥当,要他安心养病,而她负责帮他迎娶美人归。
李公子大喜,心底的烦忧去了大半,身体自然就好了三分。
然后.段虹再给李老爷、夫人一张生辰八字,告诉他们,一定要迎娶此时辰出生的女子为妻,李公子才有复原的机会——当然,那生辰八字正是朱姑娘的。
李老爷和夫人还能说什么?为了独子的命,就算曾经恨朱姑娘入骨,也得去求她嫁人李家门了。
大事抵定,李老爷、夫人送了三十两红包,说来是有些小气;不过李公子可大方了,奉上整整五十两的媒人礼,让她从白日笑到黑夜,笑得嘴巴都会不拢了。
八十两白银呢!足够土地庙里一伙人与牲畜三个月不愁吃穿。
“呵呵呵……”月亮都快西移了,她还在笑。
丁仔打了个寒颤。“虹姐姐,你到底要笑到什么时候?我的鸡皮疙瘩都给你笑出来了。”
“你管我。”好不容易摆脱了以野果维生的日子,她能不开心吗?“况且笑的人又不止我一个,大鸿也在笑啊!你怎么不说他?”
“大鸿只会用眼睛笑,不像你,老是发出一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像极了夜半鬼哭,简直要把人吓晕过去。
“你敢嫌我的笑声难听?”不必犹豫,一记爆栗敲过去,教会他什么叫做尊敬长上。
丁仔抱着脑袋,眼里蓄着一泡泪。“好痛!虹姐姐,你怎么可以打人?”
“打你又怎样?你再罗嗦,我把你扁成猪头。”段虹推了他一把。“去帮大鸿推板车啦,再来是上坡路,不好走。”
他们得了八十两银子后,立刻拨出半数,买足了白米、蔬果、鸡鸭鱼肉,全堆在一辆板车上,准备推回去跟家人大快朵颐一番。
而推板车这种粗重的工作,当然不可能叫段虹这名弱女子做喽!至于丁仔虽与大鸿同年,但体格硬是差了人家一倍,力气就更不用说了。因此每回他们出外“赚钱”,遇到要出力的工作,非大鸿莫属。
“没关系啦!我一个人也推得动。”大鸿的个性就像他的外表一样,忠厚而可靠。
丁仔看了段虹一眼,见她眸底一片冰冷,知道她生气了,不敢推拖。“虹姐姐叫我帮忙我就要帮忙,你不要害我啦!”丁仔紧紧偎着大鸿,可没勇气去挑战段虹的脾气。
“算你聪明。”段虹轻哼了声。尽管行的是拐骗勾当,但她却非常重视家人。
土地庙里不论是暂居、寄居、借居……只要是住在里头的人,她都自认有责任保护他们,不容外人轻易侮之。当然,她更厌恶自家人伤害自家人的行为。
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再不同心协力、共度难关,就只有等着被现实的社会所吞噬,成为一缕贫贱的孤魂了。
短短一段上坡路,三个人爬了半个时辰才爬到。没办法,东西买太多了,防碍了行进速度。直到晨曦初露,这三个出外讨生活的人才载得了满车的收获返家。
段虹用力拍着土地庙那扇摇摇欲坠的庙门。
“起床了,阿爹,我们回来啦!还买了好多东西,快开门喔!”
“庙祝公、婆婆、老爷爷……我们买了三只好大好大的烤鸡,还有鱼、烧肉、包子、馅饼……”
丁仔还没喊完,两扇年纪一大把的庙门便叫一群人给挤飞了出去,躺在远远的山道旁无奈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真的有烤鸡吃吗?”说话的是个老得连腰都挺不直的老婆婆,她嘴边的口水都滴到地上来了。
“我要吃包子。”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三岁小娃分别抱住了段虹的脚。“虹姐姐,我要吃包子。”
“有有有,除了包子外,我还特地给你们带了两串糖葫芦回来。”段虹笑着说道。
日前这对小双胞胎在庙门口玩时.见到几名旅人开心地吃着糕点零食,那味道好香,惹得双胞胎口水直流。结果那几个混球竟将糕点丢在地上,叫双胞胎学狗趴着吃!差点儿气死她,因此她使使计将人引诱至后山、打劫一空,看他们还敢不敢小觑人?
不过穷人家的小孩生活贫困,三餐都难温饱了,更遑论是尝得糕点零食,而她也没本事给双胞胎一份安稳富裕的生活,唯有在能力范围内尽量满足他们小小的渴望。
两枝糖葫芦虽值不了几文,但她的心意双胞胎却感受到了,他们又笑又跳,抱着她猛亲。“糖葫芦、糖葫芦,我有糖葫芦吃了!”
段虹拍拍他们的头。“高兴没关系,但别扯我的衣裳,我还要靠它们挣饭吃呢!”因为赶着回家,她来不及换下一身道抱,所以仍是“飞鹤道长”的打扮。
“虹姐姐,我要吃糖葫芦。”双胞胎把整摊口水都黏到她身上来了,引起段虹一声无奈的长叹。
周遭的大人们笑成一团;土地庙里的人虽都非亲非故,但众人的感情却比真正的家人还好。
段虹拉起面目全非的道抱,想着短时间内,也许得扮成另一种身分去骗钱了。
“唉,你们别再折腾我的衣服了,我这就去拿糖葫芦给你们吃。”她走到板车旁,半个身子埋进食物堆里翻找那两串小小的糖葫芦。
好不容易在一包白米底下翻出那只油纸包。
“找到了。”撕开油纸,两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在朝阳光下泛着糖香。
“哇!糖葫芦。”双胞胎欢呼一声,边笑、边朝她跑过去。
段虹正准备把糖葫芦给他们时,心头忽然猛地一跳,熟悉的不安布满全身。“进庙里去——”太熟悉了,就像她头一回遇到那尾衰星时,浑身发颤的感觉一样,叫人打脚底发寒。
别问她的感觉几时变得这般灵敏了,因为生存向来是人类的本能;只要她还不想死,她就会小心翼翼避开皇凌尘,以免被他害得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快跑啊!”双手齐扬将双胞胎推进土地庙里后,她边叫,边催促着家人四下奔逃,但……
来不及了!滚滚烟尘像狂风暴雨似地兜头罩了过来——
板车当下被撞得四分五裂,面粉、白米、鲜鱼……无数粮食飞上了天,感觉上好像整个天地都被食物给占满了。
段虹想逃,却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大手揪住她的衣领,转瞬间,她被囚入了一只臭烘烘的怀抱里。
“该死的,这是什么东西?”一个狼狈的声音在段虹头上响起。
“这是面粉,大侠。”面对这满天飞舞的面粉,段虹好想哭;他们三个月的粮食就这么被糟蹋了。
“该死……哈啾、哈啾……该死……”间杂着喷嚏声的诅咒显示出抓住段虹的男人正为这遮天蔽地的白色粉尘吃足苦头。“该死!到处都是白色的……哈啾……我该往哪个方向逃……哈啾……”
“如果你肯放开我,我愿意为你指出一条逃生之道。”为了小命着想,段虹鼓足勇气跟这名显然不怀好意的男子打着商量。
“别想!”男子说着。“我需要一个挡箭牌。”
由后追赶而来的皇凌尘只能依稀在漫天的面粉烟尘中,瞧见他所追捕的犯人正捉着一名路人为人质。“别再作孽了,花老大,你跑不掉的,还是乖乖投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