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从“云起居”前门正传来三个女人此起彼落的抱怨声。
“师姑?”宫水心丢下铲子就往前厅跑,邵巡赶紧跟在后头。
“水心!”她们三人异口同声。“你怎么穿这样?”她们可不习惯水心穿一般女孩子所穿的衣服。
“下次别派我做这种工作,我还想保住我的耳朵。”李卓杰向邵巡抱怨道,这三个尼姑真是吵死人不偿命。
“你们跑来洛阳做什么?”官水心带三位师姑走进正厅时问道。
圆理大喘一口气坐下。“我们才正要问你,师姑不是说过无论如何、无论发生什么事……”
“都不准来洛阳的!”圆情接道。
“为什么没有遵守?”圆圆也挑了个好位置坐下。李卓杰在一旁为三人的“表演”击掌叫好,他第一次听见有人可以接话接得这么有默契。
“因为地图错了……法云寺在洛阳……所以……”情况太复杂了,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邵巡一个箭步上来,将水心紧揽在身侧,坚定地说:“是我带她来的,你们有任何问题直接问我。”
圆理和圆情的四道目光立即杀到邵巡身上。
至于圆圆的那两道呢?
早就被桌上的糕点给吸引去了!
“如果一个人的眼光可以杀死人的话,我相信你们一定可以做到。”李卓杰在一边吹风纳凉不说,还唯恐天下不乱。
“你们这么生气,只是因为洛阳有全天下最烂的男人?”邵巡忍着笑,不苟同的意味其实很浓厚。
“这个你就不知道了。”李卓杰对邵巡插话道。“她们刚才已经把洛阳全部的男人都骂了一遍,尤其是官府的人被骂得最惨。”
这一讲,更触怒了圆理的怒气。“那些当官的人,不但个个薄情寡义……”
“还草菅人命。”
“我们三个差点被害死在大牢里。”圆圆除了吃,总算还记得要说话。
“有那么严重吗?”李卓杰不以为然,虽然他很佩服她们唱“三簧”的功力。
“当然!”圆理答道。
“尤其是那个沉沁……啊!”糟了!说溜嘴了,圆圆假装没事,继续吃东西。
“沉沁?”李卓杰重复道,他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谁是沉沁?”官水心开口问道,看向大师姑圆理。
三人一阵沉默,最后才由圆情开口解释道:“就是全洛阳最薄情寡义的那个人。”
官水心来来回回看着三位表情各异的师姑,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想确定……
“他是我爹,对不对?”她的声音出奇的冷静。
她们三人同时愣了一下,没有否认,算是默认了!毕竟她们也不是善于说谎之人。
“那种人不配做你爹。”圆理有些激动地喊道。
邵巡拉了张椅子坐下,让水心坐在自己腿上,并且如预期中看见她师姑眼中的愤怒。“为什么?是因为他对水心她娘始乱终弃,然后移情别恋?”他试探道,把曾经从水心那里听过的几个字眼拼凑起来。
“你怎么知道?”圆圆从一堆糕点中抬起头来。
“你继续吃你的东西,少讲话!”圆理对圆圆凶道,都是她不小心才会把事情给抖了出来。但事到如今,她们也只好向水心坦白了。
圆理探吸一口气,对水心缓缓说道:“沈沁确实是你爹没错,当初倩柔就是根据他的名字为你取名的,‘沁’字分开来就是‘水心’。”
“倩柔真的很爱他,当年他曾向倩柔保证一定会替她赎身,但他一回到洛阳,就断了消息。”说着说着,二师姑圆情的眼眶就盈满了泪水。
“赎身……”官水心愣愣地重复这两个字,原来娘和师姑都是出于青楼。
“过没多久,我们接到他捎来的一封信,他说他要成亲了,要倩柔对他死心,但倩柔不相信,好不容易以仅有的积蓄替自己赎了身,亲自跑去洛阳找他,却没想到对方达一面都不见,就以没这个人为借口,把倩柔给赶了出来。”圆理道,心头仍为情柔感到不值与心疼。
“然后娘在出家之后才发现怀了我……”这是官水心所知道的部分。
她们同时点点头。和邵巡一直安静倾听的李卓杰突然站出来说话了。“如果我说沉沁当年并没有负了水心她娘,你们怎么说?”
现场另外五个人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他身上。
“你凭什么这样说?”圆理反问。
“因为沈沁叔父当年就死了。”
“死了?”圆情颤声问道。
李卓杰朝在场每个人点点头,清楚道:“家父和沈沁叔父是很好的朋友,当年沈沁叔父被朝中小人所陷害,死于非命,而沉家也遭到抄家的命运,到今天为止,家父还一直为当年没能力营救沈沁叔父而深深自责。”
“但成亲的事又如何解释?”圆理问。
“可能是当年沈沁叔父知道自己的危势,才会写这样的信给水心她娘,所以当年她到洛阳找沈沁叔父时,其实沈沁叔父早已不在人世,而且沈府早已易主,所以才会被人给赶了出来。”李卓杰分析道。
“我……我就知道……爹……不会是无情的人……”水心哽咽道,忍不住伤心地哭了起来。
邵巡拍拍她的背,将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语带轻松地安慰道:“这下你该相信洛阳不是没有好男人了吧!”
官水心倚着他轻经点头,邵巡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这么说,我们的打赌是我赢了哦!”
她想了一会儿,才又缓缓地点头。
“你欠我一个无条件的要求喽!”邵巡嘴角咧得可大了,他早就已经想好他的要求了——她当然是要无条件答应嫁给他。
“什么打赌?”圆理问。
“什么条件?”圆情也问。“你打算有什么要求?”圆圆的问题是针对邵巡问的,如果邵巡还没想到,她倒是有一个不错的想法提供。
“你吃东西不要说话!”圆理真会被圆圆给气死,只要一碰上邵巡,她的胳臂立刻就会向外弯。
李卓杰见情况不妙,赶紧岔开话题:“对了对了,我一直想问你们,你们在被抓之前,有没有在那附近看见什么可疑的人物?”
圆理和圆情同时摇摇头。
“我……”圆圆满嘴东西正要张嘴说话,就被圆情一个眼色给使了回去,她怕圆圆一开口又会被圆理骂。
“我们也是被关在牢里才听说掘墓大盗的事。”圆情说道。
“难道你们这些当差的真拿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圆理说道。
“如果能先抓到掘墓的那一伙人,我就有办法把幕后有关联的官府人员给揪出来。”李卓杰信誓旦旦。
“我……”
“这要当场逮到才有说服力。”圆理抢着说,硬是把圆圆的话给挤掉了。
“这得要先调查出他们下一步的行动才行。”李卓杰说道。
“我……”
“那样太消极了,也许我们可以用计引他们出来。”这次是水心插话道。
“嗯!好办法!”大伙儿对水心的这项提议纷表赞同。
“但是要用什么法子呢?”邵巡说道,大家立刻陷入一阵沉思。
此时,圆圆终于按捺不住了,为什么没有人要听她说一句?
她站起身来大声叫道:“我——知——道——”待全部的人都看向她后,她才缓缓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他们下一步下手的地点,还有——我看见那三个人的长相了。”
※ ※ ※
十几天后。
洛阳城里,繁华街头有一家生意顶好的茶楼里,有一桌客人正以茶代酒地庆祝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