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不必担心,水心几乎从来不生气的,不是吗?就算这次她为了这件事生气,我想也一定不会超过一刻钟的时间,因为她生气一向来得快去得也快。”圆理沉着地说,并起身继续拿着野草扫地。
“我们还是赶快把这里清理干净,早点休息,明天一早方可以赶路。”
此时,圆圆坐在原地动都不动,圆情觉得很奇怪,遂催促着:“圆圆,你也快帮忙呀!三个人动作会快些。”
“糟了……”圆圆抱着肚子,面色有些苍白。“我肚子痛,想去解手。”
“这是你想偷懒的借口对不对?”圆理冷声道。
“会不会是吃坏肚子了?”圆情走近圆圆身旁,抚着她直冒冷汗的额头。
“一定是吃大多,连她的肚子都看不过去了。”圆理又“毫无爱心”地损她一句。“要解手就去,快去快回,别在外头睡着了。”
“可是……”圆圆瞄了手外一眼,着急道:“陪我去好不好?你们也可以顺便一起解决。”
“都几岁的人了,解手还要人家陪……”圆理的话还没说完,圆圆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冲往门外。
“她看起来好象真的很急。”圆情忍不住笑道。
而急着跑出去解手的圆圆,也不敢离寺太远,她随便选了一个树丛,确定没有奇怪的动物在里面之后,便直接蹲下解决肚子痛问题。
然后,当她解完手起身后,她突然瞥见林间的另一头,有些火把和人影交错晃动。
圆圆好奇心大起,先前的害怕已经忘得一乾二净,她低弯着身子,慢慢朝那些人趋近。
太远了,她看不清楚他们在做什么,只知道他们在挖土。真奇怪,这三个人三更半夜不睡,跑出来挖土做什么?
圆圆感到有点无趣,正想反身匍匐回去时,恰巧听到他们小小的欢呼声,他们好象挖到什么令人兴奋的东西了?她忍不住又从矮树丛后头探出头来,想瞧个仔细,但实在是离得太远了,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可是她又不敢靠得太近,怕被那三个人发现。
毕竟三更半夜不睡觉,还出来乱跑的人,十之八九都是干些不好的事情,圆圆在心底忿忿地想着。
不过,她似乎忘了她自己也是三更半夜出来乱跑的人。
那三个人一边忙碌着一边谈论事情,他们似乎在决定下次“工作”的地点。过渡多久,他们三人各自扛了一个布袋离开。
等他们走远后,圆圆才就着微弱的月光,走到他们刚才挖东西的地方。
“叩!”她好象踢到了一块木板。
圆圆原地蹲下,想努力瞧个仔细。孰料,她这一蹲下,就再也爬不起来了。
因为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个东西——是一副……棺材,而且……是一副打开的棺材;很不巧地,棺材旁正躺着一具尸体。
圆圆连尖叫的力气都吓跑了。
她完完全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爬回小寺的,她只知道当她看到圆理和圆情时,她的喉咙才发得出一丝丝微弱的声音。
“有……有三个……”她震惊得讲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怎么了?见到死人了吗?”圆理拍了拍圆圆满身是泥土的衣服,开玩笑的问说。“对……对……”圆圆咽了咽口水,紧张道:“有……有死人,在……在林子……那边。”
她们两人很明显的不太相信她的话。
“真……真的啦!”圆圆的声音大了不少。
圆理叹一口气,难得想要安慰安慰她。“好吧!就算是真的又如何?我们一天到晚帮镇上往生的居民念经超渡,见的还不够多吗?”
“不……不一样!那……那是下葬前的死人,这……这是下葬后的死人。”圆圆结巴道,这下终于可以知道官水心一紧张就会讲话结巴的习惯是受谁影响了。
为了安抚圆圆激动的情绪,圆理和圆情决定亲自去瞧瞧,否则她们今晚谁也别想要睡觉了。
待她们三人到达目的地后,圆理和圆情不约而同以拳头摀嘴,惊呼出声。
“天啊!是真的!”
“我就说吧!”圆圆得意洋洋,真不晓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得意的。
“真过分,是谁干这种缺德事?”圆理非常不平。
“好可怜,我们把他治回去棺木里躺好,好不好?”圆情的同情又开始泛滥。
“抬?不……不会吧?”圆圆开始觉得反胃,这是一具正要腐烂的尸体[口也]!
“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让‘他’入土为安,‘他’一定会感谢我们的,快点!
你抬那头,我扶这里,圆情撑中间。”圆理快速交代着,准备着手搬尸体。
“不……不要啦!不公平!”圆圆大叫。“我这边是头[口也]!”
圆理实在很想骂人,这种事还要分什么公平不公平!
“你很啰嗦哦!也不想想这件麻烦事是谁引来的!”圆理没好气地说:“好啦!和你换啦!”
当三人终于在搬运位置上达成共识之后,她们口里喃喃念着佛经,手则开始动手搬运尸体。
就在她们瞄准棺木位置,准备一鼓作气把尸体放下去的时候,倏地——
“好呀!通通不要动!”
这突如其来的叫喊把她们吓了一跳,三人同时尖叫出声,纷纷放开手。
煞时,只听“砰!砰!砰!”三声,那位“死不安宁”的仁兄,以“三段”落地的方式直接躺回棺材里。
而此时,她们三人也瞬间被人团团围住。
“哈哈!终于被我逮到了吧!”带头的捕快狂笑着,并对其他的捕快命令道:
“来人呀!给我抓起来!”
就这样,三位“现行犯”根本没有任何抗辩的机会,就被直接押回洛阳去了。
而她们三人脑中所浮现的共同念头是——毒誓果然应验了!
这一晚,她们不但碰上了生平最倒霉的事,而且果然也到了洛阳。
※ ※ ※
官水心终于承认了这个事实——她真的错过了考试日期。
可是说也奇怪,她本来应该是要感到难过沮丧才对,怎么现在反而有大大松一口气的感觉?好象心中顿时放下一块沉重的大石头般,非常轻松。
现在她唯一要面对的,大概就是渡尘庵里的众师姑们了。
不过,她猜想师姑们应该不会怪她才对,她们本来就有点反对她这么早剃度。
“你又在想什么了吗?”
一根麦芽糖忽然挡住了她的视线,透过晶莹的金黄色,她看到了邵巡熟悉的笑脸。“我在想下次举行考试的时间不晓得是什么时候?”她老实回答。
邵巡倏地收起脸上的笑容,板着一张脸,不高兴地把麦芽糖塞进她嘴里,粗鲁地说:“想那么多干么?专心吃糖比较实际,你一定没吃过这个,对吧?”
官水心轻轻点头,真的低下头专心吃糖。
她还记得刚认识邵巡的时候,每次只要他嬉皮笑脸、说些不正经的话调侃她时,都会让她不由得火冒三丈;且如果她没做错里,而他却莫名其妙发脾气的话,那么,她就会比他更生气。
可是现在情况好象有那么一点点不同,官水心觉得自己有些改变了。
她变得喜欢看他笑,那令她感到很轻松;相反地,他板着脸不高兴的时候,她也不再觉得困扰,反而会有一股窝心的感觉流过心头,因为她可以从中感受到他对她的关心。
“好不好吃?”他俯声问道。
“嗯!”官水心用力地点点头,然后以疑惑的眼光看他。“为什么只有我吃?你不喜欢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