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权看着她。“我明白你的意思。”
“好,那么我和左怒之间的协议还算数吗?”
“算。”
“那从现在开始,纵天盟纳入联盟刑堂。目前你以纵天盟的统整为重,至于联盟内的其他事务,我再和你联络。”
“左怒他……”
“放心,我们会尽力。”无论如何,她们都会找到他。
***
手术很顺利的完成,只要等拆了线,就可以知道书青究竟有没有恢复视力了。
身为主治医生,严流莹每天都得去看书青一次,而这种事实在不是人做的。
要面对着一个那么期望爱人出现,偏偏爱人已不会再出现,而她又得装着若无其事,甚至还得想办法安抚书青情绪的事,严流莹觉得这实在比她面对任何一项手术都要困难。
“昕,你知道吗?那真的好难。每天看著书青盼望着左怒会出现,我真的好为她心疼。”
“我知道。”方韦昕低声道。
她也不忍心,但她已经答应过左怒会好好照顾书青,她就必须做到。
“要是待会儿她再问,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正常的回答。”想到等一下得去巡视书青的情况,严流莹就开始觉得头痛。
“告诉她吧,我们不可能瞒她一辈子。”一直沉默的李文权总算开了口,不过说出来的话很让人吐血。
“告诉她,我怕手术就白做了。”只要书青一流泪,她的眼睛一定会受到影响。
“她总会知道的。”李文权多少也明白严流莹的顾忌,但不告诉书青,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想,就在书青拆纱布的那一天吧。”裴影彤走进来,平静的建议道。
那种思念爱人却不能得见的苦,她太明白了。
“也好。”方韦昕同意地说。“等确定书青的双眼已复原,至少可以把伤害减到最低。”
“就这样吧。”只能尽力了。
左怒啊,你怎么忍心丢下书青,就这样走了?
***
“书青,我现在要帮你拆开绷带。待会儿你睁开眼睛的时候,记得慢慢来,让眼睛慢慢适应亮光。”让人将房里所有的窗帘都拉上,将阳光遮去大半后,严流莹回到病床边,对著书青说道。
“等一下。”书青阻止她的动作。“左怒呢?他来了吗?”
“他……”严流莹眼光扫向一旁守候的人,示意他们出声。
“书青,先拆纱布,左怒他──”李文权想着的理由还未说完,书青便打断了他。
“他不会来了,对吗?”她轻轻的说。
书青平静的神情撼住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让所有人再也无法编出任何安慰的谎话。
好一会儿没听到回应,书青顿时懂了。
一直以来存在心里头的不安感,原来是真的!
“告诉我实情,左怒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手术那天左怒没出现,她就一直觉得不安,而现在……
“好,答应我,你不会激动,会冷静的听我把话说完。”见书青点了头,方韦昕才继续说:“在你进行手术的前一天……”
她把那一晚范一忠的约战,以及后来左怒中枪落海的情况全说了出来。
“……这就是我们一直隐瞒你的实情。”书青静静的听完,原本就白皙的脸上,此刻更是连一点血色都没有,他们全担心的望着她。
左怒……永远都离开她了吗?
书青的所有知觉仿佛一瞬间飘得好远、好远。
世界变得不再真切,好奇怪,她竟连一滴泪都不想掉,整个脑袋空空荡荡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
就当是为我,你也不愿意吗?
对,就是这个声音,左怒要她接受手术,也说过一定会陪着她的。她相信,左怒不会违背诺言,不会忘记他答应过的事。
“帮我拆开纱布好吗?”她抬起头,平静的彷若不曾听见过任何令她震撼的消息。
“书青……”大伙担心的望着她,她太平静了。
但书青的表情依然如常,严流莹定下心,走近书青。
“好,记得我刚刚的交代,等我说可以睁开时,才可以睁开。”她再叮咛一遍,才开始拆蒙在书青眼上的纱布。
所有人静静的待在一旁,都猜不透书青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因为他们怎么样也没想到书青竟是这样的平静。
“好,现在慢慢睁开眼睛。”顺着严流莹的话,书青慢慢把眼睛张开。
“告诉我,你看见什么?”严流莹再问。
书青的眼睛环视室内一遍。
没有,没有左怒的感觉。
“没有左怒……”她轻喃着,突然眼一闭,整个人倒了下去。
“书青!”
尾声
当书青再度清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的事了。
昏沉的过了拆纱布的那天,左怒也没有出现,她不肯相信,不顾任何人的阻挠,硬走出院到左怒落海的码头不停的寻找,好几次她几乎要跌下海。
“书青,冷静点!”李文权猛然拉住她。
他与方韦昕和裴影彤陪著书青到海边,却怎么也没想到书青竟然有跳海的企图。
“不要拦我,我想去找左怒,我要找他!”书青不断挣扎着,想挣开加在身上的束缚。
李文权极力的拦着,直到书青终于耗尽了力气,身子虚软下来。
“左怒、左怒……”书青渐渐冷静下来,所有的喊叫化为声声悲泣。
“书青,你要好好的活着。不要忘了,那是左怒的希望,他希望你快乐。”裴影彤低下身抱住她。
她知道这种失去爱人的痛苦,只是她所等待、寻找的人,终有一天会出现,而书青的却……
那么重的伤,那么深的海底,在没有人救援的情况之下,左怒活命的机会非常低。
凝望着远方平静的海平面,方韦昕收回视线,开了口。
“先带书青回去吧,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还不能够吹太多风。”
依着她的话,李文权扶著书青,四人一同转回程。
幽幽的大海,仍旧似不曾面临过哀伤般的深邃平和。
***
由于严流莹的允许,书青终于出了院,李文权特地到医院接她。
“书青,你打算回孤儿院吗?”
“不。”坐进车子里,书青摇摇头。
“左怒曾经交代过我,无论以后变得如何,阳明山那栋别墅永远都属于你,纵天盟也会守卫你的安全。”李文权撇头看了她一眼,心下有些明白的将车子开往阳明山的路上。
“他早就预料到自己不可能回来了吗?”书青轻轻地问,含着泪的眼眶盛载了太多难以言喻的痛。
“不,是我们习惯为自己铺好后路。对我们来说,生命的每一个波动都像是一场生死的战斗,当然我们会尽力求赢,只是再完美的计画都会有疏失,而这些只是为了让自己能没有后顾之忧所做的安排。”
书青双手紧紧环住自己,闭上眼仍关不住决堤的泪水奔流。“我不相信!”她强调的语气像在说服自己,也在说服别人。“左怒他不会死,他不会就这么离开我的。我不相信,我绝不信。”
听到这种话,李文权只是黯然以对。“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等他。”就在阳明山那栋拥有他们最多回忆的地方。“不论多久,我都会等他,我相信左怒会回来。”
李文权叹了口气,一直不相信爱情会有多撼动人心,现在他亲眼见到,这才真的信了。
一个左怒,一个书青,够了,真的够了。
太多的迹象显示左怒已不可能回来,然而没见到人,书青就是不肯死心。
罢了,他所能做的,只有替左怒守护书青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