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是裴星受不了的地方,一想到客人垂涎的脸色,就使她欲呕。但看在钱的面子上,她仍然决定到‘名流’碰运气。正如燕姐所说,她轻易的被录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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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星尴尬地转身告退,在转向下个台子前冲向化妆间,掏心掏肺的狂吐,终于觉得舒服了点,而后便坐倒在马桶边,在心里把这些有钱的阔老爷们骂得狗血淋头,真搞不懂谈生意为什么就得喝酒,而且喝得越多,生意就越顺利,请客的老板希望用美丽的坐台小姐来松懈对方的心志,而被邀请的人则乐得在生意成交后多占一些便宜,搂着人又亲又摸……想到刚刚的情景,裴星不免一阵酸呕,哗啦啦吐了起来。
好不容易挨到下班,裴星逃命似的逃离“名流”,连多待一秒都觉得污浊。回到家漆黑一片,她摸开灯,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记得补习的那一年,妈妈都会等地回来,煮点消夜,母女俩谈天说地,好快乐好温馨,如今只剩下她,不知道妈妈在香港好不好?
尼尔森大夫还在评估开刀的可行性,不过情况乐观,让她觉得一切的牺牲没有白费。下个礼拜就要搬到王老板为小姐们准备的套房,那儿离‘名流’近,上班方便,裴星打算平常有课时再回家住,开始过着白天上课,晚上上班的两面生活。
突地,一阵电话铃声打断她的冥想,裴星随手抄起床头的电话。
“裴裴,是我。”
是姜丰御的声音,她念五专时的学长。此刻听到故人的声音,她备觉温暖。
“丰御,今天放假吗?”他在屏东当兵,平常见面机会不如以前频繁。
“我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别太难过……宛清死了。”
青天霹雳,裴星眼前一阵昏眩,怎么可能?宛清姐是她五专时最好的学姐兼室友,那些年受她照顾很多,甚至还嚷着要把全科最优秀的姜丰御介绍给她,玩笑声犹言在耳,怎么可能?!
“我不相信,你怎么可以开这种残忍的玩笑。”裴星不禁红了眼眶。
“裴裴,冷静点,她真的死了,是我陪林伯母去医院带她回来的。”姜丰御的声音充满苦涩,宛清是个同班五年的死党,想不到毕业短短三年,已经天人永隔。
“为什么?”宛清那么健康,以前她连感冒都很少。
“她去堕胎,那个密医不慎手术感染,送到大医院时已经救不回来了。”
“堕胎?”“是,她有两个月的身孕。”
可是,宛清姐还没有结婚啊?裴星一头雾水。
“明天早上有个告别式,你来不来?”没能见宛清姐最后一面,裴星觉得很难过。“我一定会去。”
“裴裴,我去接你,明早六点。”
“好。”
放下电话,裴星仍未能从震撼中醒来,想到过去相处的快乐时光,又是一阵心酸。
第二殡仪馆小小的一厅里,裴星看到林伯母肝肠寸断的哭着,典型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她想到母亲也几次绕过鬼门关,如果这次开刀没有成功……思及此,裴星不觉全身一颤,她绝对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
此时,耳边飘来一阵细语,裴星无意间捕捉到了几波声浪。
“真是可怜!她怎么这么傻,跑去堕胎也改变不了被拋弃的结果啊。”
“早告诉她唐少威不能乱招惹的。”
“可不是,那个风流种就以玩女人为乐,宛清太傻了,还以为能栓得住他。”
“是他要宛清去堕胎的吗?”“我看宛清一定没说她怀孕,他最讨厌女人用怀孕的借口威胁他。”
“宛清太不值了,一定是想把孩子拿掉,以便继续跟他在一起。”
“人家哪在意她呢?他可是同时有好多女朋友,宛清死了,说不定他还不知道呢……”裴星想要回头看看是谁在对话,无奈行礼的人潮往前推送,她只能看着两个女人的背影渐渐离去。她们刚刚说谁拋弃了宛清?是谁这么狠心?宛清又漂亮又热心,她不该这么早就香消玉殡,想着,又是一阵难过。
仪式结束后,姜丰御送裴星回家,裴星乘机把听到的事告诉他。
“前一阵子我才听她很甜蜜的说跟他老板的儿子在恋爱。”姜丰御眉头紧皱。
“我去她的公司问问。”
裴星点点头,如果真是那个男人有愧宛清姐,至少要负道义上的责任,怎么可以不闻不问,这种男人最可恶了。
“裴裴,你母亲检查结果怎么样?”
“医生仍在评估中,不过情况还算乐观。”裴星并没有告诉他母亲送去香港了,因为他一定会问一大堆,最后还得说出自己在俱乐部上班,她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你还在KTV上班吗?”姜丰御送她去过几次,非常不喜欢那儿的环境。
裴星没有回答,若他知道自己更过分的跑到俱乐部,一定会气得发疯。她不是怕他生气,而是觉得应付起来麻烦。
“有没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可以应付。”裴星淡淡地说道。
姜丰御喜欢裴星四年了,可是她总是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尤其是毕业后,她好象离他越来越远了。
“裴裴,有困难一定要说,这样别人才可以帮助你。”姜丰御轻轻握住裴星的手,传达支持的讯息。
裴星不自在地抽回手,姜丰御很好,可是跟他总少了点恋爱的感觉,他体贴温柔,像邻家大哥,而不像男朋友。
裴星嫣然一笑。“谢谢你,以后我有困难一定告诉你。”现在,她只担心母亲的问题,其它的以后再说吧。
姜丰御觉得裴星的内心世界不可捉摸,而她也不喜欢和别人分享,不过,他不介意,他相信时间会证明他的诚意与真心,而他也愿意用一辈子来珍惜她。
这种陪酒卖笑的生活转眼已过了三个月,从刚开始的不适应到如今的驾轻就熟,裴星经过无数次的挣扎,想到自己也是个大学生,现在居然隐藏身分做起平日瞧不起的职业,内心的煎熬在所难免。
一直到大班的一句话,才让她试着改变自己。
大班说:“把自己融入这个工作,就不觉得困难了。”
的确,她虽然不是天生的妖媚,但是学习能力却不差,既然要做,就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于是她努力地去适应,并向大班讨教怎样的手段才能将自己保护到最好,或向其它小姐学习“勾引”男人的媚术。
如今,她已十分满意自己的表现。其实这个工作并不难,困难的是精神上的折磨与疲劳。男人涎着脸的模样,每夜每夜出现在她的梦魇,总是令她忍不住作呕。
洗把脸,望着镜子里的第二张脸,她简直快认不出自己来了。裴星机械性地补上厚厚的粉,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只要在‘名流’一天,你就是柳月,你必须忘掉裴星的身分。”说完,深吸一口气,如从容就义般地走出化妆间。
“柳月!”大班露着职业的笑容。“你跑哪儿去了?江少爷可是等你好一会儿了。”说着,亲昵地拉着她,走向又一桌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客人。
“江少爷,今天又谈生意呀,您的生意可真大,夜夜都来光顾。”柳月甜腻地跟向江少爷。
“我实在舍不得你,今天答应我去吃消夜吧。”
“承蒙您的抬爱,可是,”柳月轻摸男人脸颊。“我最喜欢吊人胃口了,你慢慢等,乖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