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过于愉悦的谌无,没有发现冷情始终舒展不开的眉,此刻更形纠结了,他只顾接续道:“然后你要答应我,让我看你卸妆后的样子。”
一路上,冷情再也听不进谌无所说的话,只觉无止尽的酷刑,不知何时才能终止?
距离开演还有一小时,大家各自紧锣密鼓地着手准备,谁也无暇顾及到谁。
“你的造型要先作喔!”冷情才准备要趁大家不注意之际开溜,就被镜中反射的人影吓一大跳。
天啊!谌无不是在前台陪贵宾聊天吗?怎么还有空过来?
“你怎么可以过来?”冷情讷讷地道。
“我?”镜中的人指着自己的鼻子,不解地看着她,随即恍然大悟。“喔!你看清楚一点。”
他这一说,冷情才发现声音和发型不一样,眉宇间的神采也不同。
“看出端倪了吧?我是谌无的弟弟谌红,请多多指教。”
“原来如此。”受此惊吓,冷情残存的勇气亦随之被抽离,整个人显得极为无力。“我先去一下化妆间,待会儿再作造型。”冷情扬起一抹虚弱的笑。
谌红看着冷情古怪的样子,心里纳闷不己,却又不知哪里不对劲,只能说:“那你可要快一点,不然会来不及。”
冷情没有回答,谌红不知道,她这一转身离开,竟掀起了轩然大波。
舞台上的人交头接耳,个个面色凝重。
女主角竟然不见了!
已经超过开演时间半小时,底下的出资者与贵宾都寒着一张脸,几乎要愤然离席了。
谌无头上的汗一滴滴地落下,他担心冷情是不是出了意外,却又不能离席找她,每分每秒对他来说都是煎熬。谌青手中的指挥棒始终没有机会落下,他出道至今,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难堪的情况,他同情地看着汗如雨下的谌无。
谌红已经忙完最后一个上场的演员造型,斜眼瞄着二哥,深怕他会有什么失控的举动。
七点三十五分,从外头兜售进来的晚报,标题赫然是冷情的公开申明,她不满剧本的呈现,不满导演的功力,甚至不满舞台的呈现,所以决定拒演。
台下的主要来宾,一致丢开报纸,愤然起身离席,空气中弥漫着挥之不去的凝重气氛。
媒体蜂拥而至,冲到台前想访问谌无。谌无一脸苍白,紧握报纸的指关节泛白,还因过度用力而喀喀作响。
谌青和谌红站在谌无的面前,帮他挡住媒体,兄弟之情在患难中见真章。
混乱的推挤当中,锵地一声,一枚流线造型的白金钻戒掉落在地上,谌青看见后随即在谌红耳旁低语。“把他拖到后台去,他已经神智不清了,再继续下去,情况会更糟。”语毕,他一把推开两个弟弟,倾身往前拾回戒指,他想谌无应该还会需要它,毕竟让曾经这样蕴藏着热情的戒指,孤寂地落在地上,实在太不堪了。
一场世纪未的闹剧在推挤拉扯中结束,回到家的谌无陷入无语状态。他根本不愿翻开报纸,重新回顾这出笑话。
照理他这样的状况,投资者可要求赔偿违约金,但他们还算替谌无留情面,只是撤回资金,不给付演员费用及之前的开销,其余并没有进一步的要求。所以谌无或许该庆幸他的钱还够还债,只是他势必得从头来过了。
不过,所有的一切他都不在乎了。他只在意她为什么会背叛他,为什么?
谌红远远看见在廊下沉思的谌无,赶紧蹑手蹑脚地进房,不让他发现,最近二哥情绪古怪,不输给当时为情所困的谌青,他得小心些,避免被台风尾扫到。
“站住。”不过,他真心的祈求似乎一点效用也没有,反而更糟。
“二哥,怎么啦?”谌红涎着一张脸,讨好地问着。
“你帮我查到冷情的资料了吗?”
他还以为二哥只是胡言乱语,所以他根本没当真,而今事到临头,他只能哀道:“为什么是我。”
“因为只有你见过她。”
“老妈也见过啊!”他赶紧使出挡箭牌。
“但你是我弟弟。”谌无已懒得再跟地多说。“三天,只给你三天的时间。”
“啊?”他没听错吧,只给他三天、他当他是神吗,但是二哥没有再说话的打算,他只有摸摸鼻子找人去。
效法阿亮的精神,谌红靠着三天的时间,终于在千辛万苦中找到一条线索。
“二哥,我目前只查到她的本名叫安绝颜,其余还在努力中。”谌红有些紧张地在电话中报告进度,料想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不料谌无却只是一直重复“安绝颜”这个名字,然后是一阵沉默,隔了许久,他才缓缓地说;“好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用再查下去了。”
“什么?”谌红还没搞清楚状况,电话就已经被挂断。
安绝颜呀!安绝颜!一切似乎都串连起来了,为什么会觉得她很熟悉,为什么她不卸妆,为什么她要这样做,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答案就是—一对不起她。
第九章
给冷情(或是安绝颜?)
对于你的不告而别,我没有一丁点责怪你的权利,尤其是在知道你是安绝颜之后。
你一定不能谅解,为何我没有在一开始便认出你?不能说你伪装的过于成功,而是我的心被自己蒙蔽了。
我脱缰的心曾经在我毫无防备之际,几乎奔腾而出,但我的无知让我选择了仓皇逃离。我以为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我以为在心还未厌倦前先放弃,是永保美丽回忆的秘诀,我以为我们的相逢,只是电光石火交错的短暂火花;我以为……
如此多的我以为,如此多的自以为是,深深伤害了一个单纯少女的心,而我却还不自知。然而与其说是不自知,还不如说是我自己不愿面对。在爱情追逐中游戏,多是你情我愿的男女关系,而我竟莫名地脱离常轨,对当时的你动了心,惊愕之下的我,竟选择落荒而逃。
多么可笑的我!
当时不及提起安定的勇气,就在遇见你的刹那,寻到决堤的出口,那态势是如此排山倒海,跨越之前的心境与不成熟。面对着以冷情为名的你,我不再逃避自己内心的情感了,就在我决心不再让机会错失,不再留恋露水的短暂晶莹,而想要结晶的永恒真实之际,才发现我早已失去了你,也失去了拥有幸福的权利。
是的。如果抽离我现有的一切,能平复当初我的幼稚所对你造成的伤害,那么我愿意。我愿意褪去所有的伪装,以最赤裸的真心倾尽所有的爱,注入你已然干涸的心。
喜欢这枚戒指,是因为在第一眼看到它的瞬间,就仿佛看到你一般。戒环上交揉的两条流线,好似我们交缠的躯体,贴近融合。如果有幸,希望你能戴上,如果你不愿意,也希望任由你处置,而我将带着赎罪的心离去。
在离去之前,可否容我问一句,你爱我吗?假若还爱,清带看这枚戒指和二十日下午两点的机票于机场见,让我用一辈子的时间好好弥补对你的亏欠。
你是否愿意?
谌无
信笺由安绝颜手中滑落,逐字逐句像是跳跃的恶魔,一步步侵袭。早在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然偷偷爬满她的脸庞。
她怔愣地伸出手,碰触颊上的冰凉,为什么会哭呢?她不是已决心要彻底将他赶出心房,一点都不剩?为什么还要落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