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二十年前我爸妈带着‘海妖之泪’到欧洲参展时拍的。”她知道他在研究,干脆先解释。
昨天晚上就已经领教过他的执着和专业,他不仅带有许多最先进的配备,对于蛛丝马迹也从不放过。
这种人的内心会是个怎样的世界呢?
“你妈妈原本的身体还可以出国走动?”他回头问她。
“应该说她一直没什么大毛病。只是自我有印象以来,她总是一副很孱弱的样子。”她妈妈很少外出,不过偶尔还是会随同爸爸出国。
“噢?”
“有问题吗?”她不知道一张照片能看出什么。
“她那时的样子看起来倒是精神奕奕。”峻一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不清楚。事实上我很小就离家住校,和我妈之间很少有机会交谈。”是一种冷淡的亲子关系吧?她想。
“你跟你爸爸之间却不会这样,你们的感情比较好?”他觉得这个家庭的确有些怪异。
“嗯。”她沉吟了半晌。“我爸爸很宠我,从小就这样,所以我习惯对他说出自己的看法。”
“很有意思。”他双手插在裤袋里,看似闲散,脑中却已开始计划他的初步任务。
“你到底在想什么?我爸请你来一定不只是要保护我而已吧?他还有什么其它的瞩托?”她早该想到爸爸会请日本影子保镖集团的人来台湾,一定不单单只是要维护她的安全。
“嗯。”他还是不愿多说。
“嗯是什么意思?你不觉得应该告诉我我爸爸和你签约的内容吗?让我了解你身负的使命,我才好和你合作啊!”芷情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时机还没到。”他一口回绝。
“你……太过分了!这件事好歹与我有关,我有权知道。”她又火大了。平常没有人能随便挑起她的喜怒:谁知一遇上他,她的从容就崩溃了。
“别生气,我会找时间告诉你的。”他一派安适,丝毫不受她的影响。
“流川先生,我以为我们会合作得很愉快。”芷倩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稳住。
“当然。”
“但现在我不那么认为了。我不喜欢像个洋娃娃似的任人安排,希望你能清楚这一点。”
“我了解。”
他了解个儿!芷情快被他的漠然给气炸了。这个人的感觉可能早就结冻丁,所以对于他人内心的反应根本不注重。
她转身走回座椅,不想浪费唇舌。就算不透过他,她也能查到爸爸交代给他的任务内容。
“我想看看‘海妖之泪’。”峻一忽然提出这个特别的要求。
“‘海妖之泪’很少让闲杂人等过目,除了展览,也只有我们宋家的人才能进人保险室观赏它的风采。而且,我想不出你的工作范围和‘海妖之泪’有什么直接关系?”她的话很冲。
“闻名遐迩的高级蓝钻、欲望的根源,想必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我只是想了解它的身价为何如此荒唐。”
“荒唐?它是独一无二的钻石,世间罕见的极品,它的身价完全合理,有何荒唐?”外行人说外行话!她实在毋需跟他一般见识。
“这世界真的是病得很严重了。一亿元台币可以提供多少物资、救助多少人,偏偏有那些庸俗的富豪宁愿用重金来买一颗不到一个拳头大小的石头,也不愿捐出半毛钱。”他的话也很尖锐。
“这完全是两码子事,怎能混为一谈?”
“同样是以金钱在衡量,为什么不能相提并论?”
“你……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就像每个物品对不同人有不同的意义一般,这和金钱无关。别因为我们拥有上亿元的钻石就诃责我们的财富,世界的病源不是我们引起的,也不是我们的力量所能挽救。所以你可以收起你的观念,别打算激怒我来达到你窥伺‘海妖之泪’的目的。”
聪明的女人!峻一静静地盯着她。她不是一般的富家大小姐,她的机智与灵敏比她的外表更让他欣赏。
芷倩迎着他的眼光,了然地扬起嘴角。一种说不出的契合感觉充斥于胸,两人的视线形成了一个磁场,空气胶着着……
门在此时霍然地打开,一个高瘦的男人直接闯了进来,打破了他们之间奇异的拟视。
“芷倩,你昨天回来后怎么没有打电话给我?害我等电话等了一个晚上。”那个男人一进门就哇啦啦地说了一串。
“啊!赵匀,你怎么来了?”芷倩回过神来,表情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三天不见,我想死你了……”来人的大胆表白在接触到一双冰寒的眼眸时,急急地住了口。“他是谁?”赵匀指着流川峻一问道。
“他是我的保镖流川峻一。流川,这就是贺古集团的少东赵匀。”芷倩连忙为他们作介绍。
“哦?又一个不怕死的保镖?没有必要嘛!我可以派一打人保护你,不需要请这种没用的保镖。他不怕又死得莫名其妙?”赵匀很不客气地瞟了流川峻一一眼。
峻一从他一进门就很仔细地打量他。他就是宋芷倩的男朋友?标准的富家子弟,白净的脸上戴着金边眼镜,小眼、大鼻、阔嘴,称不上英俊,可是铜臭味撑出来的模样还算能见人。这样的男人会是宋芷倩的男友?他真的非常怀疑她看上赵匀哪一点?
“赵匀,别乱说话!不然我请你回去了。”芷惰责备的声音中有着刻意的娇嗔。
峻一心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一点也不像她!
“好好好!我怎么敢得罪我的宝贝?”赵匀走过去,轻轻揽着她的肩。
峻一发现她的眉心微皱,但很快地就抚平了。其中大有问题!
“别这样!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现在我手上有许多工作要做,没时间陪你。”她不着痕迹地推开赵匀。
赵匀依依不舍地叹了一口气,又看了流川峻一一眼,才缓缓地说:“好吧!就这样,我下午再打电话给你。拜!”他吻了一下她的脸颊,不理会一旁的流川峻一,潇洒地走了出去。
良久,她才慢慢抑制住心中那份呕心,小心地不让反胃的感觉流泄。
这些,全看在峻一的眼里。
“为什么要勉强自己?”他一句话问进她心底。芷情分明不喜欢赵匀,为何要如此强迫自己?
她茫然地看着他,忽然有想哭的冲动。二十四年来,她总是一个人面对所有的事情,不管好与坏,她早就习惯了自己去解决。纵然爸爸宠她,但一个忙碌的商人能有多少时间陪女儿?妈妈就更不用提了!她妈妈从小就刻意与她建立藩篱,很少接近她。因此,她很早就认清“独立”的重要,在大环境中深埋情绪,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周遭的人,仔细观察他人的反应,以便赢得奖励,保护自己。
现在,难得有个人注意到她的心思与感觉,她竟然不能适应,甚至软弱得想要掉泪!
“谁说我勉强自己?”她撇开脸,兀自逞强着。
峻一踱步到她的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前倾,锐利地盯着她。
“别演戏了!”
她老羞成怒地一掌拍在桌上,站了起来,瞪着面前那张洞悉一切的脸。
“你只要负责保获我就好了,其它的不用过问。”
“我是在保护你,所以才问。”他不甘示弱地回瞪她。
“这和你无关。”这个日本人真是多事!
“你周围的所有人都和我有关!在事情没有明朗以前,任何在你身边出现的人都有可能是狙击你的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