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再老是做蠢事让人担心了,好吗?”独孤清绝倏地冷言责备道。
自从发现她私自离开立影殿,殿里上上下下出动多少人马在找她,而他…他竟然焦灼得想亲手杀了她,免得再因她的消失而心头纠结。
冷月被他凶恶的模样吓住了。她愣愣地看着他阴霾的双眼,虽然带着面罩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她可以想像他的脸正因气愤而扭曲着。
“独孤…”她慑慑地想解释自己的不告而别,却在他犀利的注视下低头噤声。
“你知道你替玄影殿意来多少麻烦?先是私自下山,让无咎和古老急得到处找人;继而向端木尧泄漏了你的身分和行踪,你以为你真的报得了仇?这无知的举动简直是飞蛾扑火!现在端木尧知道你是曳风楼的活口之后,他绝不会轻易饶过你的,不论天涯海角,他一定会想办法抓到你,逼问夜龙珠的厂落。”他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活,心绪激昂可想而知。
冷月待在原地听他训诫,一颗心慢慢往下沉,闷声地道:“我很抱歉替你们惹来麻烦,但你们可以不用管我啊!我找端木尧报仇是不自量力,但我已有了死亡的准备。”
她话未说完,独孤清绝就一把抓住她的手,怒道;
“你以为你会这么容易死?端木尧是个变态,他不凌辱你至生不如死他不会痛快的,而你以为玄影殿收留你几年是为了什么,你体内的夜龙珠一天不释出,你就一天属于我独孤清绝,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死!”
听见他冷酷无情的话,冷月的脸一下子刷地惨白,一颗心慢慢龟裂,瓦解。
原来他不是来找她的,他是为夜龙珠而来,他要的不是她裴冷月,而是那颗能够起死回生的夜龙珠!
“我懂了,原来我的命不值钱,要不是因为夜龙珠,我早该在九年前就死去”她凝着泪,茫然望着他,凄楚地微笑。
独孤清绝一见她受伤的表情,手差点不听使唤地想将她拥入怀里,但是如此一来,他刻意压抑了多年的感情必会决堤而出,不可收拾。因此,他强忍住心疼的冲动,放开即的手.哑声地道:“你清楚就好。现在,先替你手上 的伤上药,我们必须在三十六个时辰内回到玄影殿,否则我会毒发昏迷,届时会让端木尧有机可乘。
“是。
冷月慢慢站了起来,走到破庙门边,毫不在意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这伤口的痛哪比得上心痛?
她闭起眼睛,直想哭一场。
独孤清绝见她纤细的背影蹒跚,怔了半响才强忍住痛苦地撇过头去。
他和古乙残一发现冷月不见,四处又找不到人时,就推测她一定是到济南城找端水尧报仇了,那时他不顾无咎和无名的反对,单枪匹马地下山寻人,要无咎、无名留守玄影殿以防近来不断前来骚扰的人入侵。那抹焦虑和牵肠,直到他在擎日别馆中见到了冷月才稍稍放了心,她虽然陷入无恙,那一刻,他多日来不眠不休的奔波劳顿都在瞬间消除、他的夜龙珠没有消失,他的冷月还活着…
他的冷月吗?
是的。打从他将她从曳风楼的废墟中带回玄影殿之后,她就属于他了。可是,几年来她愈发美丽动人,全身洋溢着青春的光彩.而他不过是个面容丑陋的男人,宿疾缠身又个性乖僻,她的娇艳对他而言太过刺眼,让他自惭形秽。偏偏他又得靠她身上的夜龙珠才能存活,这种纠葛不清的关系委实教人难以忍受,想爱不能爱,想放手却又不能,她的存在对他无非是种煎熬,在在挑战着他的意志力,试炼着他那颗原本无欲如钢的心。
冷月当然不明白他的痛苦与自卑。她看独孤清绝看了九年,早已不在乎他的俊丑,在她心中,他就是他,一个给他温暖,帮他遮风挡雨的男人。但是现在她恍然了解在独孤清绝的眼中她不过是夜龙珠的化身,在他心里,她是圆扁他或许压根没想过。
她开始恨莫名其妙跑进她身子里去的夜龙珠子。如果没有夜龙珠,他是否会正眼看她?又是否会回应她的感情?她真想弄清这一点。
冷月包扎好伤口,叹了一口气,转身说:“好了,可以上路了。”
独孤清绝站起身,调匀了气息,正想往外走去,喜然听见一阵“得!得!”的声音,立刻惊觉地把冷月拉到身后,仔细盯着声音的来社。
片刻,只见一个白衣老者拄着龙头拐杖,缓缓地从树丛后走了过来,口中还吟着:“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闹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冷月和独孤清绝一听,心中同是一凛。这老者吟唱的这阙词词意正是两人内心的写照啊!
那老者身形瘦小、佝楼,但红光满面;头顶稀疏的在发梳了一个朝天雪;身上洗白的衣上绣着仙鹤数支,走起间鹤群访著舞动振翅,翊栩如生,腰间挂着一只胡芦,酒气四溢,状极潇洒。
独孤清绝一直冷眼盯着老者,从他行走的灵敏步伐看来,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咦?这破庙我住了三天了,怎么现在多出了两个人。一匹马?”那老者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搔搔后脑道。
冷月一听这老者出言滑稽,不禁脱口而出:“这破庙是你的吗?我们过了宿头,在此暂时歇一歇不行吗?”
“哟?小姑娘说话挺冲的哦,是不是和心上人闹别扭,心下正不痛快啊?”那老者膘了冷月一眼,促狭地道。
冷月的心陡然跳了一下,快快地说:“这不关你的事吧则。老先生。”
“小老先生?”那老者忽然外味地笑了出来,又道:
“别乱叫,我才九十几,甭将我喊老了。”
九十岁?冷月咋了咋舌,笑道:“不然怎么称呼您啊?”
“我是东海逍遥仙,佟小小。”老者摇头晃脑地自我介绍。
“小小?你的名字叫小小?”这回换冷月大笑出声。九十岁高龄老者,名字唤做小小,岂不
可笑?
“你这个臭丫头,敢取笑我?”佟小小嘟起嘴巴,怪冷月没礼貌。
“我不是取芙你,小小前辈,我是觉得你的名字挺好玩的。”冷月微笑地从独抓清绝的背后走出来。
“是吗?”佟小小眨眨眼,似乎对冷月很有好感。
“是啊!你瞧,你小时候叫小小,现在九十岁也叫小小,名字不因年龄的改变一样年轻,别人喊起你来不是老是占你便宜吗?”冷月笑着朝他点点头。
“嗯,我倒没想到这点,小小,小小,当真被人喊小了。”佟小小似乎从未想过这个问题,敛眉皱鼻地思索着。
“但也无妨啊!别太伤脑筋,当别人老老时,你还是小小,所以这亏吃不久的,你现在可捞回本了。”冷月掩嘴而笑,随便兜,这小老儿就跟着糊涂了。
佟小小知道冷月在逗地,对她的长幼无忌很是欢喜,便道:“小姑娘,你很有意思哦!来来来,我方才到城里带了点酒回来,要不要跟我喝几杯?”佟小小与她谈得倒很投机,邀请她一道喝酒。
冷月尚未回答,一直没吭气的独孤清绝却接口道:“不用了,我们还得赶路。”
“赶路?起什么路?一个受了毒伤,一个受了箭伤,再怎么赶也赶不过“时间”。佟小小嗤笑一声,大步跨进破庙内。
独孤清绝一惊,这老头儿真是不可小觑,别看他嘻笑无端,却能轻描淡写地看穿他们的处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