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五十秒,她的镇定消失了,第一次这么担心某个人,她被心中节节上升的恐惧逼得几乎休克。
两分五十九秒,她正想按下手上的遥控停止键,就看见武步云的身影出现在甲板上,手里拿着那枚被拆除的炸弹,毫无表情地望着她。
他……成功了,但骆颖芃一颗悬着的心并未因他的适时现身而落下,相反的,她在这一刻才发现了心里深处不知何时已点燃了一簇小小火苗,而燃起这个火苗的,正是她的敌人──武步云!
这个认知太惊人了。她错愕地瞪着他,久久不能言语。
她得在火苗成为烈焰前将它熄灭,否则不仅整个计划会被打乱,连她都别想全身而退。
武步云一掌拍在桌上,震得桌面的东西全部移位,然而一脸严峻的江澄只是微微抬起眼,什么话也没说。
“真是见鬼了!我这几天到底在干什么?”
武步云烦乱地爬梳头发,当他知道自己在无意识状态下将董家小姐撇下,斥退祥和会馆保护的眼线,又和一个陌生女人一起玩了将近三个小时,才回到希尔顿饭店一楼的大厅休息椅上发呆的始未之后,对自己莫名其妙的行径简直匪夷所思。
太可怕了!
整个过程他不仅毫无印象,在听了江澄的描述之后,他更不相信江澄口中那个傻子居然会是他自己……老天!他是中了什么邪,做了这么多可笑荒唐的事后还忘得一干二净?
“我觉得事情不单纯,步云,你这几天身体有没有什么不适?”整个事件真的太诡异了,奉命前来武家质问武步云奇行异状的江澄愈想愈觉得事有蹊跷。今天晚餐之后的所有过程武步云又是在没有知觉的情形下做出来的,连那通撤除保护盯梢的电话他都不承认他曾打过,一一盘问下来,饶是聪明机智的江澄也想不出其中玄机。
“我?啧!怪就怪在我这几天倒是经常头痛。”武步云重重敲了一记后脑,对脑中闷闷的窒疑惑感到莫可奈何。
“头痛?”江澄眉心一皱,接着问道:“你那天在澳门有没有吃些什么奇怪的东西?”步云变得古怪都始于澳门那一夜,江澄暗自沉吟。
“没有,那一夜我没吃任何东西,连酒也没沾一口。”武步云回想着那一夜手气正旺,根本没空照顾五脏庙。
“但你还是迷迷糊糊地过了一晚,什么都记不得?”
“是啊!难不成有什么迷糊烟迷晕了我?”操!又不是武侠片。
“这事我得查一查。你要不要去医院做个脑波断层检查?”江澄不太放心。
“别用一副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的口吻要求我上医院,我没毛病!”他最不屑上医院了。
“你不做彻底检查,后天如何能和滕峻到台湾办事?”伤脑筋!偏偏后天滕峻和武步云必须到台湾出差,事关武家航运在台湾转投资高科技电子事业,身为武家的当家,他是绝对不能缺席的。
“跟着那个小子出门,我气都气饱了,没时间发作。”要不是滕峻坚持要跟他一起到台湾,他也不会这么郁卒。
“还好有他在,滕峻应变能力强,你要是有不对劲的地方,他肯定能解决。”江澄担心的不是滕峻。
“解决?要是我疯起来拿刀砍他,他可就惨了。”武步云夸张地以手从脖子上划过。
“别胡说!他对你这几日反常的行为非常在意,目前会馆里的所有人手都在调查最近出现在你身旁的陌生人,看能不能找出蛛丝马迹。”
“我真受宠若惊哪!”他嗤笑一声。
“五行麒麟中就你频频出事,绝不能掉以轻心。这阵子幽冥会虽然没有动静,但并不表示他们没有进行什么阴谋,截至目前这止,我还搜不出城隍爷的资料,连黑白无常与勾魂使者也都是一团谜,我有预感,这一次的敌人并不好对付,滕峻也嘱咐大家要特别小心。”江澄第一次遇上劲敌,既兴奋又担忧。
“别把幽冥会说得太伟大,我对阴邪的东西没好感,他们最好别惹上我,要不我就丢团火将他们烧个片甲不留。”武步云气势汹汹地挺直背脊。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冲动。”江澄叹了一口气。
“谁要长老们规定我们武家属火,我这火麒麟名号可不能白叫,头顶当然得随时燃着火向前冲嘛!”武步云说着咧嘴一笑,雪白的牙齿镶在一张蜜色的脸上分外醒目。
江澄被他逗得好气又好笑。武步云天生就是个直肠子,做人做事从不拐弯抹角,虽然行为上略显躁进莽撞,但脑子条理分明,他融合赌徒的豪气和顽童的淘气,是个个性非常独特的男人,看似游戏人间,却比任何人还要认真生活,所以会馆里有不少弟兄喜欢跟着他,火麒麟旗下的人员也比其他麒麟来得多,可见他如太阳般的吸引力不容忽视。
如果说滕峻天生的领袖气质是显性的,那么武步云便是隐性,他们的个性乍看之下南辕北辙,但细观之下又会发现有某些共通点。
或者,真如方腾所说,滕峻经常逗弄武步云是因为他喜欢他。
“你在想什么?有话直说,别一个人闷笑。”武步云最受不了江澄的闷骚。
“我在想,滕峻说不定真的对你有好感。”
“得了!他那副酷样你也看到了,别告诉我他不下百次故意找我麻烦是因为他看我太顺眼,如果那叫关爱,我还真怀疑什么叫憎恨。”武步云夸张地晃着头,中指不知不觉举了起来。
江澄忍不住笑了。
“这辈子甭想要我和他和平相处。”武步云撇撇嘴,他一点也不想去改变滕峻和他之间的不良关系,反正他从没将滕峻当成朋友,也不想交他这个朋友。
“别这么武断,滕峻虽然不是很好相处,不过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江澄试图解开他的心结。
“是哦!我倒宁可信赖自己。”基本上,值不值得信赖和合不合得来完全是两码子事。
“唉!真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一回事。”
“是天敌,也是世仇。”
江澄再次苦笑,叹了一口气,话锋一转,又问这:“对了,昨天和你一起出游的女人,你有印象吗?”
武步云皱眉思索了一下,才点点头说:“我只记得我正要送董玲回去时,一个非常漂亮的女人忽然走到我身边……”那张美丽得有点难以捉摸的脸孔让他印象深刻。
“你认识她?”那个女人会不会是武步云失常的关键?
“不,生面孔。”他笃定地道。从她说话的口音,他能确定她不是香港人,那腔调倒和上海话有点类似。
“哦?”
“她的广东话里有点上海腔。”
“上海腔?”江澄立刻将这名女子与幽冥会联想在一起。幽冥会的总部不正好在上海?
“嗯,而且她接近我的那一瞬间,我有种非常熟悉的感觉,好像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曾经和她在一起过……”武步云陷入冥想之中。
“看来我们抓住谜团的线索了。”江澄轻敲着桌面。
“怎么说?”
“记得你在澳门失踪一晚的事吗?那时也牵扯到一个女人,我敢断言,她和昨天把你带走的女人是同一个人。”而且,很有可能是幽冥会的人。
“她接近我有什么目的?想对付我?”想起那张成熟妩媚的俏脸,武步云的嘻皮笑脸不见了。她挑上他的动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