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冷烈已拉开相通的那扇门,他看见那位教他静待近乎一世纪之久的女人。
斜倚在门板上低声喘息是失踪了近三个钟头的冷凝,从她应接不暇的喘气声中,显然是受了重伤。冷烈蹙眉,疾步走向背靠着门,弯着声,急促喘息的她。
脚步声让试着站挺身子的冷凝微怔,她抬高自己煞白的面孔;血流如注的伤口已被她成功地制止住,但是从肩部蔓延到胸口的剧痛,却肆虐地狠狠啃噬她的心,使她数度昏厥,若非心底那股潜在的坚定意志力,她想,她是到不了这里的。
冷凝放开自己压于左胸上方的手,她扶着门,吃力地挺直自己半弯的膝盖。
“少……”仅存的气力在此时已耗用殆尽,颠簸的娇躯轻晃两下,眼前一黑,冷烈及时伸出的双臂接住她前扑的身子---她昏厥在他怀里。
拥着浑身湿透的她,冷烈深锁浓眉。黑眸闪烁的光芒是明显的担忧,眸光从她血色尽失的脸上移向她左肩,冷烈额上的眉几乎皱成一团。下一秒,他已拦腰抱起她。
冷烈拥着他的女人,越过相通的门扇,他朝自己寝室的大床迈去。
* * *
冷凝……冷凝……冷凝………谁……是谁?是谁在呼唤她?是谁……
似新月的柳眉轻皱,被单下的冷凝缓缓张开自己沉重的眼睛,一对充满关怀的蓝眸映入她渐转清澈的美眸。忍?!
“你醒了!”喜悦代替了那抹关怀,可是,马上又被一抹愁云掩去。“为了取出卡在你肩胛骨间的子弹,我必须划开伤口---”忍严肃地望着冷凝。“你会需要它的。”他递给她一瓶烈酒。
酒?瞪着在这透明玻璃瓶身中轻晃的淡褐色液体,冷凝苍白的表情是明显的厌恶。
打从那晚之后,她就发过誓不再碰那玩意儿的,只要酒精成份超过百分之十五,而且,她相信以忍在执刀的手法,他不会让她受苦太久的;受过这方面训练的忍,堪称外科专家,此行的高手。
冷凝抬起未受伤的一手。“不必了,”她拧眉推开它,“你动手吧!”
“固执的女人。”低沉的男声从冷凝右侧方传入她耳内。冷凝怔愣半秒,她侧头,视线与正走向自己的男人交会。
她看着他高大迫人的身躯在自己身库畔坐下,床铺因他的重量而低陷。
冷凝现在才察觉,自己正躺在他的大床上,惊讶之际,一条卷起绳状的软布条在这时抵上她唇瓣……
“咬着它。”凝视她青白的脸蛋,他蹙紧的浓眉表示了他的不悦或---关心?在黑眸地逼视下,灰白的双唇微启,然后白若扇贝的玉齿咬住了他手里的布条。
黑眸与那对透着顽固之色的明眸对峙片刻,冷烈开口:“动手吧!忍,尽快。”他研判的眸光未从她反脸孔移去半毫,他抬起她裸露在被单外的柔荑,放在自己袖口卷起的手臂上。
“我不介意将手臂借你片刻。”挑眉的表情看起来既英俊又狂野,却也充满认真。倒抽一口冷气,她收紧五指,之前的剧痛与此刻的折磨相较,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足以称为“痛”。
惨淡的面孔青白如纸,冷凝双眸圆睁,紧扣冷烈手肘的五指的指尖已在不知不觉中嵌入他结实的肌肤,嘴角的布条也渗透着淡淡的血丝……尘世间的纷扰似乎慢慢地从她耳畔远离……
“完成了!””铿!”一声,一枚弹头敲响金属器皿底部,冷凝也在此时失去知觉了。
“幸好,没伤及神经---”忍自冷凝左肩上方抬头,羽毛枕中那张陷入昏迷的睡容令他的唇角微勾,他可以安心地处理伤口了---“啊!少总,你的手!”忍由眼角瞥见冷烈淌着血迹的手臂,他陡然地变脸低嚷。
“别管我,快处理她的伤口。”白色被单上那片殷红的画面教他胸口悸动翻涌,手臂因她手指用力而嵌入肌肤的小伤,根本无法得到他一分一毫的注意,他在意的是枕上那张与被单同样苍白的脸孔……
* * *
冷烈站在三楼阳台上,隔着宽阔的湖水与茂密的树丛,他高深莫测地黑眸,望着远方被朝阳拂照得更为清澈的海面。海风醉人地轻抚上他刚毅俊美的面庞,拂动他垂挂在两旁的衣角。
晨浴后的冷烈,鬓角两旁微湿,一条低腰牛仔裤,一片敞开至下摆的白色棉质衬衫,暴露于阳光下的结实胸肌闪闪发亮;他就像杂志封面上的男模特儿般,既性感又狂野,眉宇间的森冷,更教他俊逸神韵间透着冷峻之美,使人不禁联想到---撒旦。
门板传来轻啄声,书房的门被打开又关上,进来的是西装笔挺的忍。
“什么事?忍。”不需回头,敏锐的判断力已让冷烈知晓来者是谁。他指间夹着烟的手,将垂落额前的几绺黑发推回脑后,湿润的发在半空中洒落一片水珠,扬起的水珠在光线下晶莹发亮……
忍看得有些发呆了,怔愣半秒,他走上前。“少总,这是今天的早报。”上天给了他主子一张令男人看了也会为之目炫的美貌,而他更是将它发挥得淋漓尽致。忍将握在手中的报纸摊平,置于茶几桌面。
“哦?”视线由远方收回,冷烈站挺原本斜倚于栏杆上的身子,转身离开阳台走入屋内。
冷烈在黑白相间的意大利进口沙发上坐下。摊开在他眼前的报纸头条上的几行粗黑大字让他捻熄了手中的烟。
“伟铭集团总裁雷鸣,于今天凌晨被发现暴毙于自宅书房里。初步研判,可能是死于心脏冠状动脉血栓症……”黑眸很快地飘向一边,头条新闻的右下方有则黑色字迹,写着---
冷烈放下手里已近半冷的咖啡,双手拿起报纸。
“凌晨两点时分,一辆超高速驾驶导致煞车不及的轿车,被发现于XX公路三号转角处下方的桥底,车主是名叫顾芯的……”
顾芯?“是他干的吗?”黑眸盯着那几个“目前于加护病房观察中”的黑字,冷烈冷冷的开口。
忍扬了扬眉。“八九不离十。那小子被我们‘挑’毛了。”
锐利的眼光瞄了医院的名称一眼,冷烈将手里的报纸丢回桌面。“忍,跑趟医院。”他靠向沙发椅背,右手横挂上方,跷起二郎腿,侧望着忍慵懒的表情危险且迷人。
俊美的、罪恶的脸孔,一如十年前般。岁月似乎不曾在他脸上停留,他有张教人猜不出实际年龄的魔鬼脸蛋;而普天之下,能配得上这张脸的,非她莫属,一对绝冷、绝美的组合。
忍的唇角不禁微勾。“是!我知道了。”带着心中那份认同,忍躬身退出书房。
忍走后,猛锐的视线再次调回桌面上的报纸,盯着那排黑字,冷烈抬高道浓眉,暗忖,是该出现的时候了……
其实,要找出姓龙的踪迹并非难事,但是,他喜欢慢慢的享受猎龙的滋味,其中的过程是令人期待的。
冷烈忍不住笑开了,笑得既稚气又---冷酷。
* * *
夕阳的余辉染红天际一角,冷烈再次进寝室时已是日落西山时分。
越过落地窗前右侧那张深具中古世纪欧洲风味造型的古典书桌,昏暗中,冷烈沉稳有力的步伐笔直地朝自己的大床走去。
床头灯被点亮,四周的景物变得清晰了,柔和的光线照亮软枕上沉睡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