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真的好恨好恨!
眼前的紫堂曜,有着自然流泄的自信,更具一股韬光内蕴的丰采与气度,而这些,全都是因为有健康为底,因为他的身强体健,才得以累积起这些。
反观起自己,他没办法像紫堂曜一样,可以理所当然的拥有健康,理所当然的支配自己的人生,做自己想做的事,更甚者,在阴界的生死簿上,他搞不好并不存在,是一个毫无阳寿可言的人。
想起这大不相同的人生,月灵官就觉得恨!!
很少有这样激烈的情绪,可人生的不公平,再加上这时的病痛与疲累,累积所有—在那一瞬间,从没有过的任性因受挫而出现……
“你很喜欢这样是不是?”火山爆发,脑中空白的状态下,由直觉主导一切,”用问题来代替回答,是怎样?很得意吗?”
纤瘦的身子忽地紧缩,捂着心口,弓成了虾状。
忍着痛,想一口气埋怨完,”你知不知道,像常人一样的游玩,我盼望多久,想了多久……”
声音逸去,说到这里,已经再也说不出来,因为太痛了。
先天不足的身子骨,终究是没有激动的本钱啊!
“少爷?”听得异声,墨紫探视,没料到这一看却是大吃一惊。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突然犯病了?”墨紫慌乱的挤了进来,连忙揽过那纤细的身子,运劲,在那心口处轻揉,好疏缓滞郁其中的郁气。
“没、没事。”不想墨紫担心,月灵官试着露出一笑。
那虚弱的笑只会教人更担心,墨紫连忙提醒,”别说了,静下心,慢慢的吸气……吐气……”
月灵官柔顺的倚着他,听话的刻意缓下呼吸,按着墨紫的指示,一次又一次,规律做着吐纳。
此时呈现在紫堂曜面前的画面有些些的奇怪。
不只是两个男人抱在一起让人觉得怪,更是因为呈现的那种感觉……虽然说,身体上的不适与病痛,导致病人出现楚楚可怜的模样算是合理的,但现在不只是发病的那个流露出太过度的柔弱无助感,更是因为连同抱人的那一个也不太正常。
在紫堂曜看来,那份温柔呵护外加怜惜,横看竖看都只能用过头来形容,两相加总起来的画面,怎么看就怎么的诡异。
他知道”那种事”,虽然说无法明白那是什么心态,但紫堂曜确确实实的知道,世上就是有人热爱此道,明明是男人,但偏偏爱的也是男人。
剑眉微蹙,紫堂曜希望是自己多心了。
称不上是说服自己,而是仔细一想,眼前的这两人,相貌都偏阴柔,一个俊美、一个灵秀,都少了那么一份阳刚气,极有可能是因为这原因,让他有了奇异的联想……紫堂曜找到合理的解释,也决定先这么看待这对主仆的情谊。
这边想得很认真,那厢也是挺忙碌的……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墨紫的轻哄回荡在车厢内,但似乎没用;月灵官那灵透的大眼含着怨,直勾勾的瞪向紫堂曜。
轻叹,始终静默的紫堂曜开口——
“我不会说的。”
突然的承诺来得那样不明不白,月灵官眯着眼,很不确定的看着他,试着弄清他这句话的意思。
“今天在京里相遇的事,我不会说的。”像是知道他在顾忌着什么,紫堂曜主动说开,好教他安心。
他突然间变得这么上道,反倒让月灵官措手不及。
“想想……”紫堂曜显得若有所思,”你也真是辛苦了。”
辛苦?
这下子,月灵官更是傻眼,灵透的秀颜满是茫然无措。
他哪想得到,紫堂曜今日的入京面圣,在宫中听得些许的片段,知晓一些有关他的事,好比他的成长环境、他的族人是怎么细心养大他之类的。
也就是知道了这些,紫堂曜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若是换成了他,天生带着病体,自小在家人呵护为名下,处处受限,直到这把年纪才有那么丁点的自由,那么今日在大街上所撞见的事绝对是合理的。
因为真要换作是他,好不容易得到自由,恐怕也会做同样的事,对这一段天高皇地远的外地求学生活,定是有着同样一番的计画跟安排。
就因为将心比心……他认定是将心比心,仅仅是基於同理心,绝无任何其他心思,好比是同情、怜惜之类衍生而起的体贴!
所以紫堂曜决定,”总之,今天的事,我会当没看见。”
这么好说话?
月灵官与墨紫相视一眼,不敢相信,他们有这么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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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话说回来……”
才刚开口,紫堂曜话还没说完,坐在一块儿的两主仆脸色同时一垮——
就知道没那么好运!
墨紫机警,知道接下来的话,不管是要讲什么,最後,绝对会附赠正气凛然的训话一大篇,连忙称故告退,赶紧闪人。
月灵官暗恼墨紫的不讲义气,可是没办法,总不能他也跟着挤到前座去”指路”吧?
没有选择,他只得硬着头皮听训。
看他的表情,紫堂曜也知他抗拒,可是,有些话他不得不讲。
“别怪我多管闲事。”他正色,”但日後要再遇上类似‘午安你好’的情况,收敛些,不要像今天一样,做过头了。”
月灵官明显怔了怔。
午、午安你好?
紫堂曜也叫那个大胖子”午安你好”?
这是说,他其实也认同他们今日对”午安你好”的教训?
但是……但是他又指责,说他们不够收敛,做过头了,这明明就是不认同……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形?
事情的发展怪异到月灵官只能怔怔的看着他,清灵的小脸蛋上除了苍白,还有满满的、完全不知所措的迷惘,加重了那份不解世事的稚气,天真的模样一如纯稚的孩童,让人心生怜惜。
不想心生动摇,更不想产生异想的心思,紫堂曜下意识的避开他的目光,说道:”‘午安你好’虽然不是什么好货色,但他的父亲、御史中丞李平云大人……”
“官官相卫!”月灵官轻哼”声,一听他提及李安武父亲的官职,方才迷惘的表情不再,剩下的只有厌恶。
他知道他的态度很冒犯人,但他一点也不在意,因为他很不齿上个紫堂曜年纪轻轻,还无任何官职,就这么认真在计较这等事情。
紫堂曜并没把他的冒犯看在眼里,似乎把他当成不懂事的孩子般,端正的面容仍是一派沉稳。
“李大人功在朝廷,是个不可多得的忠贤良臣,不看僧面看佛面,今日之事,真要照你的方法去做,一脚五文钱,供路人发泄取乐,事情因此闹大了,人人皆知他教子无方,儿子在大街上丢尽他的脸面,日後他在朝堂上如何自处?”不急不躁,紫堂曜点出问题所在。
粉润润的唇办轻抿,一下被问住了。
“‘午安你好’或许不是好人,是做错了事,但李大人忠心为国,人生的大半时间全是贡献给国家,全心致力於国事,相对的,他对自家宅院的事必有所疏忽。”不偏不倚,紫堂曜说着他所知的情况。
这话,似乎有理……月灵官不得不承认。
“他老人家无暇顾及家中之事,而俗话又说慈母多败儿,只要李家上下连手欺瞒,养出什么样的败家子,李大人也不知情,如今只是再也瞒不下去,你却一点余地也不留给他吗?”紫堂曜看着他,要他自己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