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自己像剧中哪一个角色?”月华问道。
丞风闷不吭声。
“你不回答,是因为不愿还是不敢?既然你不说,那我就代替你说吧!我是赫米雅,你是赖桑德,而茱敏就是海伦娜,至于魔法汁液,就是那个孩子。”
“为什么妳会这样比喻?”
“因为你本来是我的情人,却因为那个孩子的关系,而与柳茱敏在一起,你不觉得这一切跟戏的内容很像?”
她捧住他的脸。“这些年你们在一起生活,久而久之,你就以为自己爱的是她,但实际上,在你心底,你最爱的人仍是我!”
他震惊地望着她,脑海中也不禁浮起疑惑,他与茱敏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幻梦吗?
想起过去两年来两人生活的点点滴滴,那是很真实的存在,就像他和月华的恋情,也曾深刻存在过一样,各在他生命中的不同时段里占有极重要的地位。
他不否认自己曾想过--如果他最后的选择和唯一是月华,结果会不会更好、更幸福呢?毕竟得不到的,总是最好!
但当他拥有的,带来了和平与宁静时,那样的意念便会变得淡薄,然后渐渐地被遗忘……
他深吸口气。“妳的确是我的最爱、我的青春,也是我的幻梦,为了妳,我可以做很多傻事、付出所有……”
月华闻言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但--那都过去了。”
满腔喜悦与热情顿时被浇熄。
“不!不会过去!”她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只要你愿意,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太迟了!”
“不!不会迟,”她压下心中的恐慌,强自镇静地说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
“五年前的今天--我们订下了一个约定。”她抱住他,柔唇在他的下巴轻吻着。“你还记得那个约定的内容吗?”
他愣住,她是说关键的那一夜吗?
感觉到他的僵硬,她知道他想起来了,微微一笑,美丽的脸颊在他的胸膛磨蹭,像只猫般。
“记起来了吗?你对我唱着‘第一支舞’,我们说好要身心合一的,让我们彼此不再猜忌,对彼此了解更深……”她的唇靠向他的耳朵,吐气如籣地说道。“这五年来,即使有许多男人热烈追求我,可我还是守身如玉,不让任何男人触碰,仍为你保持着处女之身……”
他一震,想推开她,可她却如八爪鱼般缠上来,紧紧抱住他。“你不可以说不!这是你欠我的!”她厉声说道。
欠她的……他缓缓垂下手,感觉到怀中女体的柔软,一股浓郁的芳香不断钻入他的脑袋,五年的禁欲生活,使他极易被挑起。
如果五年前的今天,他就拥有了她,他们会……?
亲密抱着月华这一刻,一些原本很混乱的感觉突然在这一刻变得清明起来。
他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伸手捧起她的脸,用眼睛细细描绘她精致的五官,这张脸曾令他魂牵梦萦,以前有许多幻想和对未来的规划里都有她,即使是现在--她依旧在他的心中有着极特殊的地位。
一看到他平静的神情,她反而慌了,忙推开他。“不!!别说!什么都别说!”
“对不起!月华……我不能,妳的身体和贞操应该留给能够爱妳一辈子的男人,我不配。”他轻轻说道。
“你想告诉我你爱柳茱敏?”她厉声问道。
“我是爱她!”
“你那不叫爱!你是因为责任和义务而爱她、留在她身边的!”
他苦笑。“我不否认,可能一开始真的是这样吧!毕竟这样的感觉不是一朝一夕所成。”他看向远方,过去很少去思及这个问题,不!应该是说下意识逃避去思考,直到月华再度出现,勾起了对过往的回忆,才发现忽略掉许多感觉和情感。“……我对茱敏的感情原本就像一道伏流,偶尔才会在地面上出现,然后消失,如果--五年前的那一晚,没有发生那件事,我跟她的交集或许就仅于此,但……发生了‘意外’,伏流冒出了头,成了一条小溪,我原本期待那只是一条小溪,只想让它浅浅地流过,直到属于我的大河重新回来,但不知不觉地,随着时间,那条小溪没有变大,却愈刻愈深,形成了峡谷,深到盖过原本那条大河曾经流过的痕迹,深到让我会痛,难以割舍,这才发现--原来这条小溪……已经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 她看着他,这是什么比喻?,她不能接受!
“我呢?我这条原该属于你的大河该流往何处?原来的水道已被侵占,大河怎么办?只能在平原漫流、四散,直到那水完全被蒸发吗?不要说有别的男人这种狗屁话,如果我忘得了你,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
丞风闭上眼睛,这辈子已注定要辜负她了。
他定定看着月华。“明知对不起妳,但我还是要说--我爱茱敏,已经爱了很久、很久……她是我这辈子想共度白首的女人。”
月华静静凝视他半晌,突地凄然一笑。“原来我没变,而你却变了……”
而这一变--就不可能再回复过去了吗?
站在开满黄花的高蒿菜菜田中,泥土和着花香的气味抚平了她紊乱的心思。
她把手放在额头,挡住刺眼的光线,看向一畦接着一畦的绿色田野。
“妈咪!有蝴蝶。”崇祺一边喊着,一边在田埂上追跑着。
“小心点,别摔着!”才说完,就见小小的身影仆倒了,她连忙奔过去,但崇祺已经很勇敢的自己站起来。
“我没哭!”崇祺勇敢的向母亲报告。“爸爸说男孩子不可以随便哭,自己跌倒,自己爬起来。”
她摸摸儿子的头。“好棒!爸爸说的很对!但你自己要小心,别老是摔倒!”听到儿子提到他父亲,心口不由得一阵抽疼。
“好!妈咪那边有铁轨,我可不可以去那玩?”
顺着儿子指的方向望过去,在菜田的另一头,有以前台糖小火车专用的小铁轨,如今已废弃不用了。
“好呀!妈咪跟你一起去。”她牵着儿子的小手一起走向废弃的轨道。
“火车欲走走铁枝,十点五分到嘉义,阿娘生水免扬气,亲像红花会退时……”一边和孩子跳着枕木,一边随口朗吟。
崇祺听了有趣,也跟着念,只是念到火车行到台南时,他突然打住。
“妈咪!”
“嗯?”
“爸爸会坐几点的火车来外婆家?”
她脸上的微笑渐渐消失。“妈咪也不知道,爸爸……可能没办法来吧!!”
“为什么?”小脸上尽是不解。“爸爸跟阿姨办事要那么久吗?”父亲昨晚出门没多久,母亲就匆匆带着他回南部外婆家了,虽然外婆家很好玩,但少了爸爸就没意思了。
她低身抱住儿子,不敢让他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爸爸他……可能在家等我们呀!”也可能已经离去了……
她知道自己懦弱,没有勇气面对他的决定,所以先行一步离开,或许,下次见面时,就是要谈离婚的事了,而在那之前,她得先做好心理准备。
可是好难、好难……
“如果爸爸在家,就叫他赶快过来嘛!外婆这里好漂亮喔!”现正值高蒿菜开花的时节,触目尽是一片绿叶黄花,有说不出的宜人。
她闻言闭上眼睛,不敢出声,深怕一开口,情绪就会控制不住。
以后--她该怎么跟儿子解释,他爸爸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样跟他们生活在一起?